那年那路

作者: 邓茂文

那年那路0

跨年

元旦的脚步已经很近,新的一年即将开始。漫天的烟花把黑夜炸出一层炫白,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烟雾奔腾起来,可一眨眼的时间,新的烟花已然腾空,伴随爆炸声散发绚烂的光,抬头仰望夜空的人们喜笑颜开,纷纷由衷说着新年快乐的祝福语,然而这都是我的想象罢了,因为我和波波、色乐正坐在车里前往邻县完成一项紧急的技术支援工作。

约莫半小时前,我正和朋友欢聚跨年,一个电话打来,本以为是祝福,没承想却是要求我在五分钟内换好衣服十分钟内紧急集合的通知。匆匆赶回家里,找出还算比较厚实的衣服穿上立刻动身前往集合地点,等我到达之时,波波和色乐已经到了,他们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来不及做任何交流,我们便登上了去邻县的车,色乐也是临危受命成了我们的司机。

车辆沿着山路一路疾驰,三人都沉默着,应该都还没有从正在欢聚的气氛突然被打断的失落感中挣脱出来吧,车辆进入了隧道,车载大屏幕上时间显示0点,色乐率先开口:“兄弟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波波回答着,随后掏出香烟递给我们,继续说道,“放不了烟花那就点上一支烟吧,也可以当作我们路上看见的烟花啦,哈哈哈。”说罢自顾自点了香烟,波波就是这样,说一段笑话或是开个玩笑总是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接过香烟,点燃吸了一口,那烟头红火的颜色在周围全黑的环境下竟然真的犹如烟花一般,只是那颜色过于单调了一点罢了。看着烟头,我也跟着大笑起来说:“不愧是波波,那我们就在这个隧道里度过一个难忘的跨年吧,祝大家新年快乐,不过就算在家也看不到烟花,早就禁止燃放咯!”

“那肯定啊,烟花那玩意,污染大,还费钱,没意思。”色乐手把方向盘接话。

“对对对,几大百的烟花,半分钟就没了,太费钱了。”波波也跟着附和。

“谁说不是呢?”我也发表着观点。

经此一闹,大家心情也不再那么低落,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一段路、一辆车、三个人嘻嘻哈哈朝着目的地而去。

“话说,你们知道我们是去干什么吗?”我真有点摸不着头脑,提出了问题。

“我也是懵的,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我们今天要赶到那边的一个矿场,休整一晚,剩下的要等矿场那边接应的上级部门安排了。”波波回答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叫我来,还说什么技术支援,看着你们背着的那个大设备,我更奇怪了,我又不会弄这些东西,叫我来所为何事呢?原来是给你俩当司机哦!”色乐笑着回答,顿了一下又提问道,“那两个半人高的大背包到底什么东西啊,死重死重的?”

“那东西可就厉害了,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们在完全没有信号的地方也可以把视频传送到任何地方的盒子,但那玩意确实重,一个有72斤,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64斤呢。”波波望着窗外回答着,窗外黑乎乎一片,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糟了,走得急匆匆的,我们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啊,吃的喝的都没带。”我一听到矿场,立马联想到了一片荒漠的景象,物资肯定很匮乏。

“这个不需要担心吧,毕竟有上级部门接应我们不是?需要什么应该会给我们安排好的,我觉得你的担心多余了。”波波安慰着我说道。

“那可不一定哦,你想啊,这么急匆匆的情况,大家都是急匆匆的,他们是否有时间准备物资也是个大问题哦。”色乐泼了一盆凉水。

大家再次陷入沉默,是啊,去做什么不知道,有没有物资保障也不知道,这一刻心里难免有点难过。

车子转过好几个回头线后稳稳停在矿场的广场中央,一看到这矿场我心里就豁然开朗起来,因为这里非常繁华,酒店、超市应有尽有,即使此时已经凌晨两点过了,广场上还是充满了忙碌的身影。

进山

上级部门安排了住宿,告诉我们抓紧时间睡一觉,七点就要准时出发,所以六点半就必须起床,抓紧时间能睡一个小时算一个小时。来到我和波波的房间,我还是惴惴不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人眠,旁边床上的波波也是辗转反侧,色乐被安排去了另一个房间,他此刻是否睡着,不得而知,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入眠的吧。

一夜过去,我和波波早早起床来到广场等待指示,清晨真的很冷,波波看着我的衣服皱了一下眉说:“你就只穿了这件吗?”

“通知很急,只给我说穿厚点的衣服,我也没想到会到这么冷的地方来,就没带其他衣服了。”我确实后悔了,我以为我的衣服厚实程度完全可以抵御寒冷,没想到冷也是分等级的。

“不是我吓唬你哦,我猜我们肯定要进到山里去,昨晚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什么山火,第一批打火队已经进山了。我们也肯定要进山里去,只是不知道远不远,山里的天气可是比这里还要冷上数倍呢,你这样的穿着肯定受不了。”波波哈着气搓着手,不时还跳上两下。

“那不会叫我们打火吧?应该不会,要是去打火,昨天晚上可能就出发了,那叫我们背上设备是去干什么呢?”我学着波波的样子蹦跶,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可以说就是小白。

“那很明显啊,要把现场的视频、图片等一系列情况传给领导,他们才能更好下决策啊。我们进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波波已经冻得加快了跳动的幅度,“我加上这次就是第三次处理这样的任务了,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到时候就听我的。”

正聊着,所有人集合了.听现场指挥的领导安排工作。果不其然,一切正和波波说的一样,我们七点出发朝着深山进发,山火已经扑灭了,我们的任务是去传送现场情况,和我们一起的还有其他县的技术人员,他们也背着同样的设备,作为备用,技术支援的主力军还是我和波波。

匆匆忙忙吃了早饭,我们再次坐车深入,我们的司机仍然是色乐,他啃着包子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又说不清楚,我和波波细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在问我们有没有多带几个包子出来。

我一时间有些汗颜,心里对于这个吃货多少有点无奈。他见我们误会了他的意思,连忙拿出嘴里的包子说:“不是我要吃,我是想说你们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吗?带上几个包子路上可以吃啊,总比没有好是吧?”

此话一出,我和波波大眼瞪小眼,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了呢,真是马虎到了极点。明明早上还能在超市买点东西的,一吃早饭也忘了个精光,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车在坑坑洼洼的地面跌跌荡荡、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一座小山峰的顶点,这里非常平坦,一眼可以看清数千米以外的东西,风非常大,刮在脸上隐隐有些痛。再看看周围高高低低紧密相连的山脉,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犹如一条侧卧而眠的巨龙。

“接下来的路,车就去不了了,摩托车今天有其他任务,还没召集起来,眼下你们只能靠马和双腿进山,大家一定要一路相互照应,一定紧紧跟着向导。”早上在广场喊话的领导拿起扩音喇叭说着,“着火的地方是一个牧民临时搭建的定居点,山火发生的地方距离地面很高,第一批小队卫星电话告知起火原因可能是雷电,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不仅是火,还要注意风和闪电。此次进山距离有些远,大家一定不能打退堂鼓,要一鼓作气前进,前进,前进。”领导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

动员大会算是结束了,大家开始挑选自己的马,其实要进去的只有我们十几个人而已,马也就十几匹,分配好就是一人一匹罢了,根本没有挑选的必要,但我还是装模作样学着他们开始挑选起来,看看马腿、摸摸马背,似乎自己是个懂行的人一般。

“你先忙哈,我去找找领导,这设备这么重,叫我们背着进去根本不现实,我看看能不能多要匹马帮我们驮设备。”波波吩咐着,说罢一阵烟一般跑了。

“兄弟,快过来,快。”色乐在另一边拼命向着我招手,很急的样子。

“怎么了?”

“这里刚刚在发物资,我帮你们抢到了水和面包,没办法,他们说物资是乡上凑出来的,第一批进山的人什么都没带,这些物资一会儿要由几个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带进去给他们的,要是给我们多了,怕那边不够了。”色乐边说边把水和面包往我小背包里塞。

“那也没办法,坚持一天吧,到了牧民定居点,吃上点东西应该还是不难吧。”我配合着色乐,斜着身子尽量把包的开口弄到最大。

“那倒也是,反正你听我说,一定一定要跟着向导走,不要和其他人走太近,他们习惯骑马,速度快动作大,要是你跟不上就惨了,向导是肯定一步一步慢慢走的,他要心疼他带来的马不是?再就是,向导叫休息再休息,不要一会儿就喊休息,那样耽误时间,这山路没人比向导熟悉,他知道多快的速度前进,在哪里休息最合适,要是耽误时间到了晚上还没到牧民那可就危险了哦,这山里野狼、野猪很多,或许还有熊呢,现在冬天倒不用担心熊,但是狼群也不是好惹的。”色乐似乎还有千言万语要讲一般。

“等等,你不和我们一起进去吗?”我打断了他,问道。

“领导说了,司机进去帮不了忙,我们又不懂那些高科技玩意,进去只会浪费人力,还要多搭进去好几匹马,叫我们留在这里做个接应,等你们凯旋。”色乐解释着。

“嘿,大家过来集合啦,准备出发咯。”向导招呼起来,我抖了抖身上的灰看了看色乐,对他笑了一下,骑上了我认真挑选的那匹高大英俊的马儿。

“骑马一定要双腿夹紧,夹紧哦!”色乐在身后大声喊着,惹起一阵哄笑,纷纷看着我,搞得我面红耳赤大喊一声:“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向导见大家准备好了,对着手吹了一声,竟然发出了口哨的声音,那声音很响,在山谷之间传播出去很远,哨音一响所有马儿都迈开了腿。

山路

第一次骑马,我以为我可以轻松驾驭,直到马儿开始行动,那从臀部传来的抖动感席卷全身每一处,一时间有点坐不稳。我立马夹紧双腿,死死贴着马儿,这样才勉强可以支撑住身躯。但如此一来,双腿又因为用力而显得非常酸痛,看了一眼连绵不绝的山路,我心里的感受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

波波就跟在我后面,不时拿出手机拍拍照,显得非常轻松,看来是经常执行这样的任务的缘故吧,早就习惯骑马了。

“你咋可以坐这么稳当,我咋感觉我就要掉下去了一样呢?”我微微扭头去询问,但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让我一下就失去了重心,差点掉下马。

“那是你没经验而已,骑上半小时你就习惯了,放心吧,我们今天据说要骑七八个小时的,慢慢来吧。”波波继续拍着照,甚至悠闲地对着镜头玩着自拍,他轻松地把玩手机,即便此时完全没信号。

“话说,今天是元旦耶。也算一个难忘的元旦了,第一次骑马,值得纪念,帮我拍张照。”我勉强腾出双手,笨拙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

连绵的山路,很窄,只够一人行走。马儿驮着我们在蜿蜒的小路上迈步,踢踏声此起彼伏,马背上有节奏的抖动让我不再那么紧张。经过这不算长时间的尝试,我慢慢习惯了骑马的感觉,双腿不再那么用力,也乐意欣赏一下沿路的风景,坐在马背上视野似乎也开阔了一些,看得也远了,虽说四周全是山,但冬季的荒凉在这些山坡上看不出生机来,荒秃秃的,杂草也是黄色,和土色混在一起,一时间分辨不出草地还是土地。

好不容易有了一丝骑马的快感,可面前出现一个难题,那是一道小河流,已经结冰,硬邦邦的。骑马通过绝对不安全,向导叫我们下马牵着马过去,有几个胆大的村民表示自己的骑术没有问题,骑着马一步一步行走在冰面上,竟然真的安全通过。

我胆小,只能慢慢下了马,牵着马行走,刚跨上冰面,前面的马儿打滑,差点摔倒。这也让我牵着的马受到了一些惊吓,突然往前拽了一下,那力度直接把我拉倒,重重摔倒在地,倒地后我不顾疼痛,立刻护住了脑袋,因为我看到后面的马蹄就在我面前,还好它并没有踩下来,而是跨了过去。

向导安抚好马,提议大家休息一下,我还有些后怕,颤颤巍巍拿出水分给波波之后喝了一大口。波波连忙阻止我:“不要大口喝,我们还要走多久都不知道,现在只有这些水,下午太阳大,没水很难过的。”

说完他摇了摇头,因为已经晚了,我一大口吞下去几乎半瓶水。听完他的话我心里也忐忑起来,本来就对这里的道路充满畏惧,尤其是没有多余物资、衣着对于山林而言太单薄的情况下,这些本来就是我心里的不安因素,加上现在因为不懂而喝下去一大口水。虽说此时已经行走了一个上午,可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依然是个未知数。

上一篇 点击页面呼出菜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