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力量

清晨，伴着“沙沙”的雨声醒来，我感到一股奇妙的安静的力量在心里生长。它们先是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进而渐渐成形，然后成为一股清晰而强有力的存在——那是一团沉默的声音，它们一点一点地侵蚀、覆盖了我身体里的那些嘈杂，然后一直涌到我的唇边、涌到我的指尖上来。我清晰地听到了它们。这样，我的唇边和指尖都挂满了丰沛的语言。我无须说话，无须表达。但是，如果此刻你的内心同我一样恬静，你就会听到它们。

由于它们的存在，当我独自一人对着墙壁倚桌静坐的时候，我的眼前不再是一堵封闭的墙，相反，我的视野相当辽阔，仿佛面对的是一片丰富多彩的广袤景观，让人目不暇接；而当我置身于众多的人群中，却又如同独处一室，仿佛四周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复存在。

这感觉的确相当奇妙，但外人却难以察觉。

桌上的这一页白纸，几天前它就空洞地展开着，等待我去填充，如同一个空虚的朋友。然而现在，这张白纸在我的眼里却分明涂满了字，充满了内容。

电话机安静地卧着，像一只睡着的小动物。但是，它的线路却时时刻刻在我和我的对话者之间无声地接通着，我无须拿起话筒，交谈依然存在。

音乐声远远地徐徐地飘来，其实我并没有打开音响，那声音的按钮潜藏在我的脑中。只需一想，那乐声便从我的脚尖升起。我甚至不是用耳朵倾听，而是用全身的皮肤倾听。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着室内橙黄色的灯光与窗外正在变得浓稠的暮色，看着它们小心翼翼地在玻璃窗上约会，在那儿交头接耳。再仔细倾听，窗外的晚风似乎也在絮絮低语，陆续掉落的树叶如同一个个逗号，切割着那些凌空曼舞的句子。

……

你肯定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种时刻，所有的嘈杂纷争全都悄然退去了，只有宁静、富足，甚至幸福，从你的心里盈盈升起。

（摘编自甘肃人民出版社《隽永小品》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