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广场：隐于尘烟中的罗马

战神广场（The Campus Martius）位于“罗马七丘”之一卡皮托山西北方向，是古罗马的一块公有区域，面积约2.5平方公里。在拉丁语中，战神广场意为“马尔斯的领域”，马尔斯是罗马万神殿中备受推崇的神祇。在漫长的中世纪，战神广场附近是罗马城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今天罗马城的第四区与古罗马战神广场原址有所重合，以同样的名字命名，即马尔兹广场区（Campo Marzio）。

传说中罗慕路斯消失之地

古罗马时期，马尔斯在罗马神话中的意义同罗马人的现实需要息息相关。最初，他只是罗马神话中的繁殖与植物之神，保佑罗马人的农业生产，因为农业是早期罗马社会的主要支柱。后来，随着罗马对外军事扩张的步伐加快，崇尚武力的罗马人将他视为庇佑罗马军团的神。作为众神之王朱庇特之子，马尔斯的地位开始等同于希腊神话中的战神阿瑞斯，成了罗马最杰出的战争之神。

当时，有关他的大多数节日都在三月举行，因此三月便干脆以他的名字命名（英语中的三月用“Mar”或“March”表示，后者还可表示为进军）。此外，火星红色的外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鲜血与战争，罗马人便用战神为火星赋名，用“Mars”表示。

同时，战神马尔斯还被罗马人视为自己的祖先。传说，从特洛伊逃脱的埃涅阿斯有两个后代——努米托尔及其兄弟阿穆利乌斯。努米托尔成为国王后不久，王位被阿穆利乌斯篡夺，阿穆利乌斯强迫努米托尔的女儿西尔维娅成为维斯塔贞女。身为女祭司，贞女们必须保持贞洁。但是，战神马尔斯来到西尔维娅的身边，与她孕育了罗慕路斯和雷穆斯，这两个孩子被一头母狼养活下来。罗慕路斯后来成为罗马王国的建立者。根据传说，罗慕路斯统治了罗马很久，直到公元前8世纪末的某一天，一团风暴云降落在罗马城外一处空地上，风暴过后罗慕路斯便消失了。罗马人将罗慕路斯消失的地点献给了战神马尔斯，在此处修建了战神广场，广场中央为马尔斯祭坛。据说这座祭坛由国王努马建造，此人是罗慕路斯的继任者。

战神广场被人们用于驯马和学习马术。每年春天，罗马人在与敌对部落作战前都会聚集在这里。此外，在重要的宗教节日时，大家也会汇聚于此。一开始，这里只有马尔斯祭坛这一个建筑，公元前5世纪后才有了较大变化。

共和国的政治中心

公元前435年，战神广场上出现了第一个具有政治意味的建筑——公民院（villa puvlica），其占地面积约300平方米。公民院曾在公元前194年和公元前98年被两次修缮，在公民院建成后的2个世纪里，此地再未兴建任何大型建筑。

公民院是罗马监察官工作的地方，罗马公民们每隔5年要聚集在此，进行人口普查。除了为监察官提供工作场所，公民院还是接待外国使节的地方。由于罗马对外战争频繁，公民院也会就是否为军队将领举行凯旋仪式等与战争有关的问题进行讨论。

关乎罗马国运的布匿战争结束后，罗马的势力范围跃出亚平宁半岛，蔓延向北非和西班牙地区，频繁的出征使战神广场上的季节性集会减少。不过，对外战争的接连胜利大大增加了罗马城的财富，征战在外的罗马人又受到了希腊化文明的影响，于是他们开始在战神广场大兴土木，彰显战功。

每当出征前，将军们会向罗马神祇们起誓，如若胜利，一定会大举出资、修建神庙来纪念他们。这一时期，战神广场修建了7座神庙，其中主要供奉司战女神柏洛娜、命运女神福尔图娜、力神赫丘利、冶炼之神伏尔甘等。可以看出，这些神祇所执掌的领域都与战争相关。这一时期，建造工艺有所提升，战神广场上的神庙普遍为坚固的石质建筑。不过，与共和国后期乃至帝国初期建筑的精巧相比，它们往往又显得粗糙和笨重。

随着帝国的扩张，战神广场的地位迅速提升，所承载的职能也愈发多元化。从苏拉（公元前83年任终身独裁官）执政时期开始，战神广场成了森都里亚大会的举办地。这一大会不仅要选举出罗马执政官（consuls）、大法官（praetors）以及监察官（censors）等重要官职，还有立法和司法权，如对叛国罪进行审判，决定宣战或媾和等。

公元前55年，罗马“前三头”之一庞培在这里建造了一座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剧院——庞培剧院，这是罗马第一座石质剧院。它不仅用作元老院的会议场所，还被当作选举集会地。他的竞争者恺撒计划在那里设置一种用于选举的围墙，该工程最终由他的继承人屋大维完成。公元前33年，屋大维利用战争中获得的战利品，在此地修建了屋大维门廊。

帝国时期的辉煌

公元前27年，屋大维获得奥古斯都的称号，元老院为了纪念他结束内战、再造罗马辉煌的巨大贡献，在战神广场新建和平祭坛（Ara Pacis）。在和平祭坛旁，还建有取自埃及的蒙特西托里奥方尖碑，这是奥古斯都将埃及置于罗马统治之下的象征。

此外，奥古斯都得力的助手阿格里帕还把广场上的沼泽地改造成了池塘与浴场，即阿格里帕浴场，广场外不远处的万神殿也是他的杰作。公元前19年，他还建成了处女座水渠，为新建的浴场和喷泉供水。在人烟稀少的广场北部地区，还有一座巨大的奥古斯都陵墓。广场上涌现出的各类精美建筑，无一不在彰显着罗马帝国缔造者屋大维的不凡功业。

屋大维去世后，他的继任者又在广场上陆续建造了马塞勒斯剧院、伊希斯神庙。尼禄建造了浴场和桥梁。图密善在重建了因大火被烧毁的建筑后，另建了一条战车跑道和一个小型表演大厅。公元119年，为了进一步神化奥古斯都的形象，哈德良和继任者安敦尼为哈德良的岳母、奥古斯都的血亲玛蒂迪亚建造了一座神庙。安敦尼为哈德良也建造了一座神庙。

安敦尼的继任者奥勒留去世后，帝国告别“五贤帝”时代，趋向衰落。继任的统治者们无暇扩充战神广场内部的建筑规模。直到奥勒良（270年—275年在位）统治时期，由于罗马人对外征战不断，拥有强大的野战军团，罗马人自己曾非常自信地认为罗马城不需要防御工事，但公元270年的蛮族部落入侵打破了他们的美梦，这一次，蛮族大军攻破日耳曼边境，深入意大利腹地，直逼罗马城。为了巩固城防，皇帝奥勒良下令建造了一座长19公里，高6至8米的砖墙，并用防御塔楼加固，称为奥勒良城墙。公元276年，随着城墙的完工，战神广场也被纳入城市防御体系之内。

广场的落寞与消逝

随着罗马帝国的不断衰落，统治者彰显功业的战神广场也走向了落寞与消亡。公元4世纪中叶，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二世巡视罗马城时，广场已被基督教建筑占据，过去的许多神庙和建筑被夷为平地或拆解为建筑材料。

战神广场的劫难并未结束，公元410年，罗马城被西哥特人焚毁，公元455年又被汪达尔人洗劫。公元398年和411年，两次洪水也给城市造成了不小的破坏。战神广场中的许多大理石饰面和柱子被扔进窑里烧成石灰粉。

在12世纪或13世纪，主教格列高利（Gregorius）对战神广场上的建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些建筑的年代难以判定，它们的名字也隐没于尘烟之中。格列高利从罗马一座小山的高处俯视远处，不由得感慨那些宏伟的建筑已经被“中世纪的塔楼森林”所取代。

随着罗马城区人口的急剧增长，战神广场也被辟为居民日常生活的主要区域，许多外国人在这里定居。1555年，教皇保罗四世将战神广场南部的一部分指定为隔都，以安顿该市的犹太教徒。1581年，法国散文家蒙田到罗马旅行时注意到，“在古建筑的废墟上，掉落的大理石碎片被建筑者们随意地用于新屋奠基，就好像这些碎片仅仅是大块的岩石，坚固而可靠。”他还注意到，战神广场附近的许多旧街道比当时的新街道要低30多英尺（约10米），足见其历史之悠久。

1870年意大利王国统一后定都罗马，为了阻止台伯河的洪水侵袭，人们修建起堤坝，但高大的堤防不可避免地破坏了传统的登船点、通往河流的狭窄街道以及沿河的当地建筑，战神广场的一些遗迹也因为给公共工程让路，而彻底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留给后人无限的遐想。

（责编：刘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