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农—张老抠

“卖菜，卖菜，地地道道的农家绿色蔬菜……”每天一早一晚，在小区里，人们准能听到这叫卖声。每当听到这叫卖声，我总会不自觉地念叨“张老抠，张老抠”。

张老抠，是小区居民送给张大伯的绰号，原因是他卖菜时从不抹零，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即便是两角钱，他也从不抹掉，但他从不缺斤少两。他的那份认真劲儿，让人觉得他实在是太抠门儿了，我曾亲自领教过。张老抠因为过于抠门儿，所以周围的人很少有人跟他来往。他平时沉默寡言，没有人愿意主动跟他搭话。

那天晚上刚下班，妻子让我买菜，正好赶上张大伯在小区里卖菜，我买了豆角，张大伯一称，豆角刚好一斤半，每斤豆角3.5元，一斤半豆角应该是5.25元。我以为张大伯会将0.25元的零头抹掉，付给他5元就行了。没想到，他却说：“我拿去两根豆角，然后凑整儿。”话音刚落，他真的从秤上拿走了两根豆角。

又一天晚上，我从公司回来，妻子又让我去买菜，我想去小区的超市买，可是半路上又碰到了张大伯，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其实我不想买他的菜，因为买他的菜他从没给我抹零，哪怕是一角钱。但仔细想想还是买他的菜吧，虽然他抠门儿，但毕竟是绿色食品呀，这样的蔬菜更有利于健康。这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也前来买菜，老大爷买了黄瓜、辣椒、豆角，还有西红柿。张大伯挨样称，不多也不少，称完之后张大伯一算账，总共是19.5元。张大伯把称完的菜递给了老大爷。老大爷在口袋里掏来掏去最终也没有掏出一分钱。这时，张大伯生气了，他迅速将老大爷手中的菜夺了回来。我站在一旁发愣，心想，张大伯也太没有人情味了，连一个残疾老人都不同情。

张大伯见我站在那里，就走到我面前怒气冲冲地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有装瘸的。”这时，我抬头一看，老大爷将拐杖丢在了垃圾箱里迅速逃离小区。

一次社区举办大型募捐活动，我也前来参与捐款。在人群中，我看到了张大伯。我心想，他肯定是来凑热闹的。一向过日子十分紧手的他怎么会舍得钱为他人捐款呢？我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注视着他。正当大家走向捐款箱时，我亲眼看见张大伯往捐款箱里投了很厚很厚的一沓人民币，面值可都是100元的。他就站在我的前面，距离我不到两米。我突然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感动了，此时我觉得他比山还高大。刹那间，张大伯身上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正当我要跟他老人家道别时，张大伯早已走远了。

三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张大伯。后来听说他老人家患上了直肠癌，手术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我见到他的一番情景，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真没想到原来他患有重病呀！

平时，很少有人去张大伯家。可是他离世那天，他家的大门口和院子里都站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据张大伯的妻子讲，她跟张大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他在外边是挣了不少钱，可是他总是说他兜里没钱。除了每月最基本的生活开支外，其余的钱都让他捐给了生活有困难的人和山区的孩子们。这些情况，是张大伯临终前一天才告诉他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