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心理学：人人避不开

心理学的领域随着时代和社会的变迁不断扩大，其中时尚心理学在最近几年正式成为一个学科。伦敦时装学院就设有时尚心理学本科及研究生课程，旨在科学地研究思维、情感、行为的心理过程，并探究其对交流、记忆、思考和情感的影响。时尚是如何与心理学联系起来的呢？

追求时尚是为了从众？

首先，时尚与我们的身体密不可分。研究发现，两岁的孩子会开始认为自己拥有某物，就像是拥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因此，无论是服装、发型、饰品甚至香水都可以看作是我们身份认同的一部分。同时时尚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所传达出的视觉意义和符号信息可以被他人所理解、认识与回应，这样的过程是一种需要大脑参与的交流方式。时尚与人类行为有着天然的联系，所以时尚也被认为是心理学的一部分。许多时尚杂志和博主都强调穿着能够反映我们的身份和个性，时尚通过非语言的方式表达了我们是谁以及我们的个性和身份。

这样的结论听起来很有说服性，但是却缺乏科学依据。我们可能认为通过观察对方身上的某些时尚单品或者其着装风格就能够窥探背后的心理学意义，但事实并非如此。尽管我们会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对一个人的外表进行评价或产生某种特定的印象，但这些评价和印象往往并不准确。

下面让我们从历史角度看看时尚和自我身份之间的联系。服装是按照阶级、职业、地区等方式对人进行划分的工具，现如今演变成了一种文化现象。只要我们还在社交场合出现，就不能将服装与自我身份分割开来，因为我们穿着的服装是自我和身份的外在展示。个体在互相了解时，首先接收到的就是视觉信息，服装就提供了一个最直观的方式进行自我展示。许多因素会影响一个人的穿着，包括服装的价位、身材、花在购物上的时间，以及他们的自我认知。此外，有时我们的穿着会受到社会、文化或职业特殊性的限制。我们追求时尚也可能是为了增强自身特色，或者为了更合群，减少自己和群体的差异化。

1934年的一项针对350名女性的调查，研究了她们的时尚需求，想要看看她们在穿着打扮的时候想要实现什么样的目的。调查发现，在从众、实惠、舒适、个人形象、自我表达和性感等目的中，对从众的渴望是最强烈的，其次是个人形象，然后是自我表达。从众与人们渴望得到社会认同的需求密切相关，因为这两个概念都涉及集体信念和态度的内化。当然这个实验已经很久远了，如果今天复制这个实验的话，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尽管如此，从众的需求可能会导致我们改变自己的行为和信念，但可以应对来自群体的压力。

服装会增强你的自信心？

如今在韩国，人们的穿衣风格就倾向于趋同，校园里男生人手一件毛呢大衣、女生必备一条百褶裙。冬天的韩国大街上清一色的是黑色羽绒服，有人就戏谑道，“在韩国穿彩色犯法吗？”韩国人着装的趋同倾向就受到了“社会认同”心理的影响，韩国的社会和文化压力使得从众效应特别强烈，人们在选择服装时就不想让自己特立独行，被分割在团体之外。为了获得社会认可，或者说为了防止被社会排斥，就更倾向于追随主流，追求与他人的相似性。在这个意义上，服装可以说是一种满足我们需求的方式。在马斯洛提出的需求层次理论中，服装可以通过提供舒适和保护来满足穿着者最基本的生理和安全需求。穿着者也可以通过穿着服装增强自己在社交中的表现或展示自我身份，从而实现爱、归属和自尊的需要。

一项由300名女学生参与的实验研究表明，使用服装作为地位象征的行为与自尊心之间呈现相关性。也就是说，人们会使用服装来增强个人外貌，从而维持积极的自尊心。有些对外貌焦虑或者在意别人对自己评价的个体，更愿意相信外表会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因此他们更倾向于努力让自己保持时尚。这些个体很可能是高度的自我监控者。高自我监控者是指那些在社交场合非常注意自己形象和言行的人，他们渴望在别人眼中做一个完美的人，通常内心敏感，十分在意他人的评价。所以他们试图通过保持完美的形象来维护自尊。那么服装就成了他们缓解社交焦虑的一种形式。高自我监控者在选择服饰的时候更在意的是造型而非质量。对他们来说好看的衣服即使质量不怎么样，也值得自己拿出更多的钱来购买。

时尚从业者往往就是利用人们是这种心理，在媒体上推广自己所建立的时尚规范。许多人为了符合这样的时尚标准，就会去花大价钱采购该品牌的服装。而市场行为中推广的规范，会让很多人对自己不符合“相关标准”的外貌产生负面情绪，从而导致极端的减肥、过度的运动、美容甚至会去手术。不仅外部的时尚环境会对人的自我评价产生影响，不健康的心理状态也会导致人们给自我形象做出负面评价。研究发现，抑郁症患者会对自我形象产生负面的偏差，对自己身体的满意度比较低，认为自己不如别人有吸引力。

时尚不仅给自己的心理造成影响，还会让周围人的心态发生变化。根据社会比较理论，当我们被置于一个与他人进行比较的环境中时，我们的自尊可能会根据周围的环境或者同类因素而产生变化。一个有趣的实验是，研究人员设置了一个招聘环境，让求职者坐在穿着不同服装的竞争者旁边。这些竞争者都是研究人员找来的演员，有的人穿着正式、手提公文包， 包里装着类似工程师、科学家等专业人士必备的工具滑尺，有的人穿着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情色小说在阅读。结果正如社会比较理论所预测的，与穿着正装的求职者坐在一起时，被试的自信显著降低；而在与穿着休闲服的求职者坐在一起时，被试的自信心显著提高。这表明，在招聘过程中求职者的服装可以影响到自信。换句话说，在求职时良好的着装可能会成为搅乱对手自信心的一个手段。当然，求职者更应该依靠自身的表现来求得职位，但是在竞争场合利用合理的手段提高自己的竞争力也无可厚非。

穿着不仅会影响周围人的心态，更会影响到穿着者本人的心态。心理学中有一个概念叫自我效能感，自我效能理论与态度的形成有关，指的是个体对自己能否完成特定任务或特定情景的信念与预期。自我效能感的高低会影响个人的行为和情感反应，以及他们在完成任务时表现出的努力程度和成功率。自我效能感理论被用来研究特定的服装是否会影响人们对自己技能和能力的评价。研究人员要求被试在戴或不戴眼镜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能力进行评价，然后完成一个隐形图案测试。隐形图案测试就是考察被试能否在一定时间内找到隐藏在复杂图形中的目标图形。

结果显示，不同被试在隐形图案测试中的表现并没有显著差异，但他们戴眼镜时对自己的能力和智力的评价都高于没有戴眼镜的时候。也就是说“戴眼镜”让被试者们普遍自我感觉良好。关于自我感知的研究还发现：被试如果穿着合适的服装，会感到能力和责任感更强，而如果穿着不合适的工作服装，则会感到信心和专业度更低。也有实验研究发现，被试在穿着正式的商务服装时，会认为自己很有权威、值得信赖、工作效率高且能力更强。而在穿着休闲或商务休闲服时，则会认为自己更加友好和随和。

当人们在职场中穿着休闲服装时，可能带有一种自我表达和自我认同的需求，即表达出对传统职业和社会规范不同的态度和价值观。有些人可能认为职场不应该以穿着是否正式来评价工作专业度的高低，所以他们认为在职场中休闲的着装更为舒适、自由，工作不应该受到衣着的束缚。这种态度和价值观与那些认为职场着装应该更为正式和专业的传统思维有所不同。然而穿着过于休闲的人可能在职场中传递出一种不专业或不尊重工作场合的印象，被人看作缺乏专业性和自我管理能力，从而影响到他们在职场中获得的信任和尊重。

在职场上想要打破既定的社会穿着规范，又想避免给人留下不专业的印象，可以在颜色上做点儿文章。研究发现，戴红色领结的男士与戴黑领带的男士相比，被认为更具有能力和地位。同样，穿着红色帆布鞋作讲座的教授也被认为地位更高更有能力。那么在充斥着黑白灰的韩国，如果一个人敢于大胆挑战一下色彩明艳的服装，可能会获得意想不到的积极效果。

时尚心理与社会环境

不难发现，我们对于时尚的观念实际上是深受社会环境影响的，而社会环境带来的其实是社会比较。社会比较理论认为，人类渴望评价自己在生活中的地位，因此需要寻求标准来与之比较。想要提升自己，要通过向上比较，那么我们会将自己与我们认为更出色的人比较，从而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而想要获得情绪上的愉悦，要通过向下比较，也就是将自己与那些拥有负面特质的人进行比较。

男性和女性在社会比较中的表现有所差异。最近的研究表明，女性时常进行外貌上的向上比较。她们会将自己的外貌与明星或者比自己更苗条、更有吸引力的女性进行外貌上的向上比较来评价自己的形象。虽然明知向上比较会导致自卑情绪，但女性经常进行这种比较，是因为女性相较于男性更常受到外貌上的评价。问题也出在媒体，有些媒体会向女性宣传她们可以控制自己的外表和身体的观念，因此她们会为创造符合社会标准的苗条身材而努力。不仅如此，社会对男女的不同要求，也会导致男女在时尚上的不同态度。女孩通常被教育要注重符合他人期望，而男孩则被教育要注重个体差异和独特性。这些价值观贯穿一生，那么女孩往往会将自信与人际关系的质量联系起来，而男孩则更倾向于发展更独立的自我，自信心依赖于个人成就。

时尚心理学的种种研究想要向人们传达一种态度：我们不应该仅凭外表来评价一个人，而应该更多地关注一个人的内在品质。同时，服装也应该是服务我们的工具，不该被特定的标准所束缚。我们应该认识到服装可以作为自我推销的工具，帮助我们表达自己的风格和个性。即使我们认为自己对时尚不感兴趣，但就像电影《穿普拉达的女王》中时尚女魔头对安迪说的，“你以为那件随手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蓝毛衣与时尚无关，但是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时尚的产物。”时尚与人类行为紧密相连，而时尚就是心理学。

（责编：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