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时光

作者: 李俊程

很久以前,因水清如镜而得名的鉴江,从这座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化州县城中间浩浩荡荡奔流而过,将城区分为河东和河西两大区域。河西是那个年代的主城区,也是我童年成长的摇篮。每当回忆起那段峥嵘岁月,我思绪飘飞,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重拾那年那月那逝去的孩提时光。

20世纪50年代中期,惠南路西头靠北边那排居民屋都开有后门,与陵园路相接。街坊们关系融洽,一家有难,百家帮忙。我和小伙伴们在这些两头通的民宅中捉迷藏、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走街串巷的郊区农民和小商贩响亮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可以穿透一条街,抵达房屋的最深处。少顷,便有家庭主妇出来招呼农民进去,将家里平日储放的尿液以一角到三角钱不等的价钱卖给农民做肥料种菜。也有老人家拿着烂锅、废铁卖给收破烂儿小贩。我也曾拿过牙膏壳换糖果。香甜的糖果味道弥漫着口腔,那感觉别提有多快乐。

盛夏季节,酷暑难耐。那年代没有空调、电风扇。傍晚时分,街坊们便拿着一盆清水泼洒在自家门口的街道上降温。华灯初上,一张张草席已铺满一条街。大人手里拿着大葵扇,为小孩儿扇风散热,驱赶蚊虫。街坊们互相交谈,说着近来城里发生的新鲜事。一些调皮的小孩儿则在草席间嬉戏追逐。我躺在外婆身边,仰望夜空,静静地聆听着外婆讲述牛郎织女、天狗食月、吴刚砍树的天上故事。

县城可供街坊们休闲游玩的地方屈指可数。大舅或是带着我沿着凹凸不平的石青砖路,穿过江堤水闸门,到鉴江河里游泳;或是带着我去河西大桥头,观看从河东那边天际冉冉升起的旭日,享受江风吹拂;或是带着我去解放路最南端的飞马雕塑像前乘凉,叙说飞马奔腾的神话故事。飞马雕塑像是当时县城的地标,提起飞马,本地人都知道是指哪里。大舅偶尔会带着我登上宝山,在烈士纪念碑前讲述烈士为了祖国的解放和人民的幸福英勇牺牲的事迹,熏陶我的心灵。宝山是城里最佳观景点,整个城区可一览无余。

在靠近罗江边的中山公园里,有形态各异的假山石,古色古香的亭子,绿茵茵的草坪,遮天蔽日的大树,散发着清香的鲜花,是人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大舅经常领我去公园看假山的猴子,鱼池中的金鱼和关在笼子里的箭猪等动物。箭猪给我的印象最深刻,遇到人们走近时,它会立刻竖立棘刺,发出噗噗的响声吓唬路人,甚至抖动身上的刺像利箭一样射出来。人们经常能在铁笼外面捡到箭猪射出来的刺箭。

公园前面有两个一大一小的湖,四周有石栏杆围住,中间被一座石拱桥隔开。湖畔柳树婆娑,婀娜多姿。丝丝细风掠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甚是美丽。

公园濒江处有一座望江亭,亭子左边的城墙向着县委那边的清风楼延伸。滔滔的罗江水,沿着城墙下的江堤缓缓而过。亭子右边是水上公社篷船停泊休憩之地。白天篷船在河里来往穿梭,拉货物搞运输。夕阳西下,篷船靠岸,劳碌了一天的船家人开始在狭窄的船尾甲板上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如丝如缕。夜色朦胧,密密麻麻的篷船煤油灯相继点亮,似夜空若隐若现的繁星,倒映水中,醉美人间。

公园旁边是一座两层楼高的电影院。夜幕降临,电影院门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等待第二场电影的街坊们会漫步电影院对面的中山公园,欣赏月光透过树枝缝隙洒落在草地上的神秘光影和湖水闪烁着的迷离光泽。

后来,中山公园的大湖被填平做成了广场,小湖被填平建起了灯光篮球场,中山公园被改建成了青少年宫。这里经常放映露天电影,举办篮球比赛,丰富了市民的文娱生活。如今,广场被围闭起来拟作他用。灯光篮球场变成了市民临时停车场。

逝去的时光,消失的旧物,泯灭的景色,虽然一去不复返,却永远珍藏在老一辈街坊的记忆深处。旧城那质朴简洁的气息,仍弥漫萦绕着这块生生不息的热土,让老一辈街坊们回味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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