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心灵的修行
作者: 华霞云橘黄色的阳光穿过玻璃直奔床头,晃晃逼人眼。我下意识地用手遮挡,阳光吻着我的手心,酥痒间带着暖意,新的一天开始了。
环顾四周,该干些什么呢?这两个礼拜,家里两个病人,一人一个房间,一人一张床,除了偶尔下个厨房,其他地方似乎被按了暂停键。粗看还挺整洁,蹲下来瞧,那一层灰就无所遁形。
我接了盆水,拿着抹布开始擦拭。沙发前是一张长方形茶几,大理石的,简朴大气。现在堆放着各种东西,显得十分凌乱。果盘里有一盒巧克力,几块压缩饼干,时间很久了,反正一直放着,没人吃,也不舍得扔;又拿过一个月饼盒子,很是精美,想着放放东西也是好的,于是擦了一下又放下……就这样一边擦一边整理,等擦完一看,茶几上还是满满当当,我突然意识到,该断舍离了,被它们所羁绊,何来整洁干净。
可是扔的过程是纠结的,充满罪恶感,毕竟我们小时候是吃过苦的,“浪费可耻”这个概念根植在内心深处。就拿这盒巧克力来说,包装精美,甜美丝滑。可是这年头儿都不爱吃了,大家追求健康生活,尽量控糖戒糖,放在家里这么久,都没有人吃。想想小时候,巧克力算高级货了,那时一般都是硬糖或是大白兔奶糖,而且只有过年时才会称个一斤半斤用于招待亲戚。记得各家备了年货后,巷子上的小伙伴就会相约进行赢糖游戏,游戏一般两人一组,也可多人分帮进行。先进行抽手背,分出胜负方。然后在划定的场地上,负方把糖放在离线远一点儿的地方,胜方优先投,站在划线处瞄准,扔中或者两糖果之间距离不远,撑开手指能够到彼此的糖果,就算赢,糖就归胜方了。我手小,常吃亏,一把糖不到半天就输光了。见胜利者捧着花花绿绿的糖果满载而归,我又羡慕又懊悔。幸亏后来小妹“出山”,眼光快准狠,常常收获颇丰。晚饭时分,得胜归来,三姐妹就围在一起数糖、分糖、吃糖,嘻嘻哈哈的情景历历在目。
没承想,事到如今,却因为有糖没人吃而苦恼纠结。眼下,这盒糖就像一道选择题,不知该如何选择。断舍离,真正难断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自身的执念、眷恋、习惯等,这必定是纠结苦痛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盒巧克力估计放到过期也是不会有人吃的,还是扔了吧。就这样,拿一件,思忖一番,纠结一番,最终咬咬牙,扔。很快,一大堆看似有用实则无用的东西被清理了出去。现在看茶几,除了缺盆花,已经干净整洁,令人心情舒畅了。看来,不必要的,不合适的,适时清空,才会有更多的空间,装更多的美好。
我又瞄向了衣柜。每个女人都有这种感觉,就是再大的衣柜都不够用。叠挂的衣服满满当当,可是出门却总觉得少了一件。看看这件,曾经那么喜欢,现在怎么看怎么别扭;看看那件,有点儿年头儿了,当初是在大商店专柜买的,可不便宜呢,现在却显得格格不入。取下,轻抚,有关的回忆一股脑儿涌来,有点儿舍不得扔。此刻,我埋怨自己的笨拙,如果换个巧手的姑娘,说不定又能变成新潮时髦的东西,这样扔了实在可惜,好像把自己生命中的一段时光也一起扔了似的。看来要做到断舍离还真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很多时候不舍得的不是物,而是那份情怀。但今天不扔不断,这件衣服还是只会占着地方落寞蒙尘。思虑再三,我找了个干净的大塑料袋,把要处理的衣服叠得平平整整,一件件放好,但愿有缘人能捡到它们,变废为宝吧。
断舍离的过程,其实就是自我审视的过程: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衣物会成为废弃之物?为什么有的都没有拆封就扔在那里?当初为什么要买?买的东西真的是自己需要的,还是欲望和虚荣心在作祟?这断舍的过程,其实是在和自己内在的贪念、执念作谈判。
《金刚经》中讲:“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意思是说:当一个人的内心不再受外在事物及自身欲望干扰与影响时,才是真正的断舍离。物品侵占的不仅仅是空间,还有人心。断舍离,更多的是一场心灵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