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感受东南亚画家的无穷魅力
作者: 健钧人们对东南亚地区的艺术知者甚少,新加坡国家美术馆的出现,改变了这一现状。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是世界上唯一专注于东南亚地区艺术的国家级艺术机构。美术馆耗资近25亿元人民币,总面积达6.4万平方米,收藏了8000余件艺术品。
在新加坡的市中心,曾有两座不对外开放的建筑。欧式的穹顶,庄严的科林斯柱和爱奥尼亚白柱引人瞩目,它们是原新加坡政府大楼和前新加坡最高法院。2015年11月,这两座建筑忽然对外开放了。它们又获得了“新生”。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东南亚现代艺术博物馆,就此诞生。
绘画与建筑的完美交融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那27米高的圆形穹顶由彩绘玻璃打造,就像一个装满了瑰宝的巨大奇幻盒子。若从一个参观者的视角出发,很难说场馆的建筑与其内部的永久陈列展哪个更富吸引力。
一层“历史馆”常设展厅通过丰富的文物与史料,反映这座小岛的发展和变迁——从700年前的狮子城、19世纪的英国殖民地 、二战时期的昭南岛到今天繁荣安定的新加坡。
二层“生活馆”由四间生活画廊组成,通过摄影,时装电影和食物及木偶戏等,详尽地展示了从殖民地时期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蓬勃发展时期,新加坡的文化变迁。
除主要展馆之外,位于地下一层的临展厅也会不定时举办特别展览:比如越南主题的画廊,中国画家吴冠中特别展厅,与纽约现代美术馆、法国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和法国国立艺术博物馆等国际美术馆合作的艺术展等。
当我在馆内看到张荔英的画作时,内心激动不已。新加坡国家美术馆陈列着一幅张荔英的自画像。这幅长17.5厘米,高22厘米的作品,没有任何关于身体部分的描绘。整幅画的重点在于呈现她的面部轮廓、表情、神态和细节。画像中的她有着安定从容的侧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庄大气中隐含着高贵与骄傲的气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藏有张荔英的147幅画作,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这一幅。
张荔英是新加坡六大先驱画家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她在南洋美术学院的教学,对新加坡现代美术早期的发展有着卓越的贡献,影响了一整代的画坛后辈。
20世纪的亚洲艺坛以男性艺术家为主导,而作为女性的张荔英在其中毫不逊色。年仅24岁时,她的作品就入选巴黎秋季沙龙,多次获得艺评家的赞赏。巴黎教区艺术博物馆也收藏了一幅张荔英的作品。那时,能获得巴黎艺术界认可的亚洲女性画家的作品寥寥可数,这无疑是一份荣耀。
这幅自画像展现了张荔英多面的性格,敏感却不易动情、谨慎而隐秘、腼腆但意志坚定。此画的主人曾是张荔英在新加坡的邻居,幼年时曾在她的花园中玩耍,甚至帮她在南洋艺术学院教课时“看守”房子。他曾当过她画中的模特,边吃茶点边听她讲述一生漂泊的故事。几十年后,他探望年迈的张荔英,想与她拍照留念,虚弱的张荔英没有与他照相,却把这幅珍贵的自画像送给了他,以证流逝的青春年华。
除了张荔英扎实的艺术功底和纯熟的绘画技法,更为人称赞的是她的绘画风格。她一开始就想以西方人看得懂的方式描绘东方生活。正是由于这个初心,她的作品可以说是一座桥梁,连接着多彩的西方艺术和稳健的东方艺术。
50新元背后的中国水墨画
在新加坡国家美术馆的藏品中,还有一位新加坡先驱画家的作品,名声在外,那就是新加坡画家钟泗滨先生的《晒咸鱼》。这幅画至今都被用作50新元纸币的背面图案。
这幅水墨画描绘的是一片昔日马来小渔村的风貌。渔民们正有条不紊地晾晒着咸鱼。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一本名叫《咸鱼》的儿童书。
生于1917年的钟泗滨是新加坡现代艺术的奠基人之一,被称为南洋画派的先锋艺术家。同张荔英一样,他的画是中国水墨和东南亚艺术之间的桥梁,也是连接传统艺术和当代艺术的桥梁。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最多时曾展出300件钟泗滨的作品,其中80%是新加坡国家文物局的永久收藏,其余20%是从私人收藏家手中借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不去新加坡,你几乎无法从其他地方的展览中看到钟泗滨的作品。
《晒咸鱼》这幅画中可以看到中国画的影子,如背景的树,采用的是中式水墨画手法,而画中的鱼和人物则采用偏东南亚风格的绘画手法,就像整个新加坡文化给人的感觉一样,让人感受到的是“和而不同”——乍看之下颇有中国风格,细细品味,留下的却是东南亚的余韵。
遗憾的是,钟泗滨先生有一些原本记录在案的作品不翼而飞。在20世纪60年代,新加坡有很多机构邀请他作画,结果几次作画后,作品辗转丢失。现在有些他的作品是根据照片,重新黑白复原的。
来自“东南亚毕加索”的名作
新加坡国家美术馆馆内收藏了众多艺术家的作品,有一位画家被称为“东南亚的毕加索”,他便是拉迪弗·默希丁。这位马来西亚国宝级的画家、诗人曾说过:“不断地融入、抽离,在完成一幅画的过程中,艺术家需要经历成千上万次。这样的动作和思考,我已经进行了63年。”
他的作品是韵律、色彩与光影的交错。深深的层叠,在具象与抽象之间游离。从不同的角度和距离欣赏,都能带来不一样的惊喜。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收录了他最著名的油画之一——画于1964年的《宝塔2》。这也是新加坡著名音乐家、作曲人杰若米·蒙特罗先生最喜欢的一幅画,他曾说:“在亚洲,很容易看到寺庙,可能路的尽头就是一座清真寺,过马路就是一座基督教教堂。看到这幅画上的三个寺庙,我想拉迪弗想表达的是:尽管我们来自不同的背景,拥有不同的文化肤色和不同的信仰。我们依然能够与不同于自己的东西和平相处。”
与毕加索一样,拉迪弗的画作大多抽象。没有正确的比例或者透视,更多的是创意、激情、变革,独一无二。从传统临摹追求写实到现代画更多地追求独特性,是艺术发展的必然,也是社会发展的缩影。


除去艺术家对自身艺术理念的追求和实践,很多艺术家在创作时往往也会对本土环境作出反应。譬如印度尼西亚的现代主义美术,它体现在对刻意美化印尼风景人物的殖民地画家的抗拒,这群具有现代主义精神的画家要求美术要反映社会现实,更通过美术表达自己的灵魂感受。
印度尼西亚当代画家安塔格·维哈罗的作品,就有此特点。他的画是欧洲表现主义和印尼图像元素的结合。馆内收藏了安塔格·维哈罗的一幅4米的油画——《三部曲——尘世、地狱与天堂》,这也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幅画作。
安塔格的画作大多是这样的大尺寸,强大的视觉效果扑面而来。在这幅画中能看到大量颜料的运用和堆积。那些混合在一起的颜料,好像是在尘世、地狱和天堂里挣扎的众生的集合。千奇百怪的人形,对应千奇百怪的人性:挣扎、扭曲、堕落、贪婪。比起单纯的风景人物,这样含着自己思想与内涵的画作似乎更像是艺术家想要追求的。
佳士得亚太区总裁庞智锋这样评价安塔格的作品:“刚开始看的时候好像是很难解开的符号、隐喻和文字。但如果你看到他绘画中表现主义的力量,或者雕塑作品中凝聚的精神,就可以感受到他对人类生活状况被政治、民族、宗教等分割的表述。”
在新加坡国家美术馆,艺术家通过美术表达各自的灵魂,使现代主义在东南亚呈现不同的风貌,这也是新加坡国家美术馆最令人动容的所在。
(责编:马南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