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号的变迁

青年农民陈科辉，有名有姓，可村里人就是不喊他的真实姓名，而叫他老呆。起初，他也曾怒目而视以示自己的不满，但随着别人日复一日对他名字的不断呼唤，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叫法。

老呆生得五大三粗，膀阔腰圆，脸方鼻正，却口拙言讷。城里人管这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农村人知识浅，想不到新名词，于是就用“老呆”，虽则土气，倒也合适。话说老呆其人，本来就沉默寡言，高考复读了两次，未能如愿，前年高考落榜，回村后更加少语，整天趴在他那二亩责任田里，还买了很多书报，说是做实验，好在他无爷（方言，父亲）无娘孤儿一个，要不然早打破天闹翻地了：谁家的庄稼老子能让儿子拿着土地做实验呢？因此，村里人都瞧不起他，叫他老呆。他并不管这些，只是心里很自信，想着总有一天人们会叫他真名实姓的。

去年夏天，村里人就发觉老呆的一块二亩地的“寸三莲”原种繁育基地的湘莲子长得格外茂盛，郁郁葱葱的。好奇心驱使村民们一直偷偷观察，但他们一直都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后来，收获的湘莲子种晒在禾场坪里。于是，村民们便齐齐地来到老呆的禾场坪，你一言，他一语地问：“老呆，咯是么子东西（方言，那是什么东西）？”“咕东西能呷吗（方言，那东西能吃吗）？”老呆双手叉腰，站立在那一地金子似的湘莲子面前，很自信地微笑着，久久不语。村民们心想，莫非老呆“发神经了”？末了，老呆见人们问得急了，就故意问道：“你们要种吗？要的话，赶快来买。”“么子东西得我哩不晓得，我哩买到做么子（方言，什么东西我都不清楚，我买它做什么）？”一村民说道。“湘莲子种！莲子营养价值高，市场销路俏，价格好。”老呆微笑地解释说。“何咯卖法（方言，怎么个卖法）？好多钱一斤（方言，多少钱）？”村民问。“五十块一斤。”老呆回道。众人一阵哄笑，心里想真是个老呆。老呆收起微笑：“我卖给你们做种五十块一斤，卖给公司可是七八十块一斤呢！”众人先是一怔，然后大笑，齐声嚷道：“老呆，你那种子莫非是金子不成？”老呆笑笑，说：“金子倒不是，我这是湘莲优良品种‘寸三莲’，《湖南科技报》上介绍的，一亩地可产六百到八百公斤，收入可达一万块左右。卖种子都是七八十块钱一斤，我因为怕实验失败，才没有叫人晓得。”

众人听完老呆解释，当即纷纷表示不管价格高低，都要引种种植。老呆心里一乐，顿时充满希望和信心地说道：“大伙儿莫要争，一亩田五斤种，每户送五斤，不要钱，其他多要的五十块钱一斤。我打算在村里发展一百户，发展种湘莲三百亩，让大伙儿都富起来！”

听说，老呆除了送给村民们的种子和成本外，他卖种还得了四万多块的收入呢！

小小的场院里，又是一阵感慨的嚷嚷声。不过，这件事以后，没有人再叫他老呆了，可也没有人喊他的真名实姓。老呆期待着……然而，他哪里知道，人们心里又有了对他的新称呼：老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