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事还得管

作者: 昝建云

面包车司机把前胸压在车窗上,头尽量地往窗外伸,专注地看着车尾。副驾驶位上的中年妇女也尽量地把头往窗外伸,边看车尾边喊:“倒,倒,倒……”面包车犹如一只蜗牛,缓慢地向后方爬行。1米,2米……1分钟,2分钟……在去幼儿园接小孩儿的路上,我被一辆从三岔路口倒车的面包车拦下了。

行人开始焦虑了。有的人板着脸,面色凝重,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面包车,恨不得把司机揪下来,自己上去倒车;有的人已经难以抑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开始牢骚满腹:“这技术都敢开车上路……”骑在摩托车上的小伙子,干脆猛加油门,弄出一阵阵异常刺耳的轰鸣声,宣泄着自己内心的烦躁。

车身已经回到主道上了,可前轮还在左转向上。正对着司机的我,随口喊道:“回正方向往后倒。”话音刚落,中年妇女突然抬起头,哭丧着脸,眉头拧成一团,火辣辣的目光紧盯着我,气鼓鼓地说:“有本事你来倒啊。”说完,她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回头看着车尾,继续喊着“倒,倒,倒……”

我尴尬地低下头,羞愧地坐在摩托车上,恨不得找一个裂缝钻进去,权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交通正常了。我骑着车缓慢地行驶着,心绪跌宕起伏,心情五味杂陈。思来想去,我只能无奈地吞下这个多管闲事的苦果。

无独有偶,同样的事又让我遇到了。

一天早晨,我开着车赶往学校,来到一个丁字路口时,我提前打开右转向灯。有个小坡的岔口处,一辆三轮摩托车闪着左转向灯,正要向左转。我减速慢行,为三轮车让道。

不知是什么原因,刚要爬坡的三轮车突然熄火了。三轮车司机重新打着火,低头看了看指示灯,加了加油门。摩托车哼着嗡嗡的号子,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可刚启动,车子又熄火了。

我停下车子,想着上前帮忙。可几天前那个岔路口的场景,那个中年妇女怒目圆睁的面孔,突然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搅得我羞愧难当。我只能打消帮忙的念头,平静地坐在车里,耐心地等待三轮车的离开。

司机下了车,把三轮车往后推了一两米,重新爬上三轮车,又一次打着火,嗡嗡的轰鸣声继续响了起来。接着,司机重重地加了加油门,三轮车犹如一位男高音歌唱家,正伸长脖子练着嗓子,一阵又一阵的吼叫声不断地在田野上空响起。三轮车顺利地起步了,成功地驶过了平坦的路面。开始爬坡了,司机赶忙加大油门,三轮车大吼了两声,还是熄火了。

不一会儿工夫,后视镜里已经有好几辆有序跟随的车辆,它们虽然都闪着右转向灯,可喇叭从没有响起过,也没有驾驶员下车。那天堵车的场景又浮现在我眼前,焦急的行人,狂躁的小伙子,还有鲁莽的自己,都一个劲儿地在催催催,怎能不叫中年妇女愤怒呢?突然间,我觉得那位面包车司机和中年妇女是那样无辜与无奈,一种愧疚感突然冲击着我的神经。

我抬头看了看三轮车,只见司机又下了车,用力地把三轮车推到路边,然后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可以过了。三轮车司机的举动更让我无地自容,于是我重新启动车子,转过岔路口,把车停在三轮车的后面,并熄了火。等跟随的车辆走过后,我赶忙下了车,来到三轮车跟前。

司机是一位老大爷,只见他抬起头,用歉意的眼神看着我。我急忙抛去微笑的目光,热情地说道:“大爷,你看一下三轮车是不是挂在一挡上?”大爷茅塞顿开,立刻重新启动三轮车,一看指示灯,他尴尬地说:“是三挡。”说完,大爷重新挂上一挡,放开离合器,三轮车缓慢地爬上小坡,驶出了岔路口,开上了大道。大爷回头看了看我,然后按了按喇叭,愉快地向前驶去。

听着那清脆悦耳的鸣笛声,看着逐渐远去的三轮车,我的心情无比舒畅。我也上了车,向学校驶去。正巧,车里响起了韦唯的声音:“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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