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年少

作者: 施璐

一连几天都下着雨。被雨淋湿的柏油马路呈现出一种暗色调,使人想起《悲怆》里的旋律。宁静、深情的基调与这自带忧郁氛围的阴雨天气甚是相得益彰。

初听《悲怆》还是在我大四的那节选修课上。一晃几年过去了,但与老师、同学们一起在教室里欣赏音乐的情形仍历历在目。

大四那一年,临近期末,我将一个学期里所听过的曲子整理成册,本以为时间过得很快,却在整理好那些听过的曲子之后才发现,一个学期的时间其实是很漫长的。我当时想,如果以后回想起这几年的大学时光,最令我难忘的大概就是每周四去载物楼上音乐课的时光了。从宁大的本部到西区总是要经过双桥那段热闹的路段,拥挤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就不免要推推搡搡。为了能够避免这种情形,我就选在下午七八节课下课的十分钟之后才出发去双桥吃饭。我们班很少有同学会选择音乐类的课程,所以,多数时候我只能独行。

每次来到教室,都可以听见琴房里传来的练习钢琴的声音。有很多次,我来得早了,就随意挑个座位坐下,然后在琴声中漫不经心地看书,享受着片刻安宁。晚上上课的时间是六点半,这中间的一段时间足以让我将一本几万字的小说看完一半。多数时候,老师都会在人到得差不多的时候来到教室,也有几次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出现在教室里,他说他需要测试一下教室的这台VCD能不能正常使用,若是出现故障便会影响上课的效果,一些好的有价值的片段就无法放给我们欣赏了。这个胖胖的、个子不高的老师,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好像音乐本身就是一样可以让人感到其乐无穷的东西,他从不呵斥我们,上课的方式也是轻松幽默。记得有一次,课已经开始了,正当他兴致高昂地讲到一位音乐家的生平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最后一位来上课的同学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教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老师那满面春风的笑容也一下子荡然无存。为了防止迟到现象,老师制定了迟到惩罚制度:谁迟到谁买糖,而且这事是必须说到做到的。这招果然很管用,迟到现象明显好转了许多。当讲到肖邦的《第三叙事曲》的时候,老师会突然对着一个女生唱:“你能永远爱我吗?”那个女生红着脸小声却坚决地回答说:“不能。”于是,很多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此状况,老师顿时冤枉地证明他的“清白”。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笑了,教室里很快又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一个学期下来,我认识了抒情的肖邦、梦幻的李斯特、人生经历坎坷的瓦格纳、英年早逝的比才、富有而偏爱华丽的门德尔松,还了解了舒曼和美丽的克拉拉的爱情……每一首曲子都有一个故事,每一位音乐家都在用音乐叙写他们的人生,对他们而言,音乐是他们表达世界的一种方式,就像花朵需要盛开才能展示它们的美丽芬芳。肖邦的音乐个人情绪色彩比较浓厚,有时候听起来就像一条破旧的蓝色丝带,充满一种感伤的美;李斯特的音乐十分梦幻,但过于华丽;贝多芬的音乐是一韵到底,但太用力。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莫扎特的音乐。如果音乐有颜色的话,我想这样的音乐应该是金的,很纯的那种金,并且是泛着淡淡的暖色调的。在歌剧中,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比才的作品《卡门》,它就像一幅着色很大胆的油画,在不动声色中起到震撼人心的作用,仔细欣赏它的人会发觉它的柔和的线条透过色彩而隐藏着的强大的力度。另外,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也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柴可夫斯基的三大芭蕾舞剧,总让我想起凡·高的画,很生动绚丽,却不完美,于残缺之中透出一丝困惑与感伤,这样的旋律就像被装上了一个灵魂,跳动在世俗的雍容与形而上的思索之间,最后在残缺的矛盾中又完美地走向毁灭。

只是,人生总是一个不断告别的过程,最后的最后,我们还是分别在人生的岔路口,消失在看似繁华的风景中,再回首时,仍能想起那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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