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事·那阑珊

作者: 周剑波

旧物件,在如今俨然成了一个时代记忆的封印。我们在除旧布新中感受岁月更替的变迁,体会时代发展的繁荣。旧物件用独特的方式,承载着回忆和历史,在岁月长河中吟唱动人的旋律。

有些旧物件在岁月的沉淀下,越发有其独特的魅力,如老照片。老照片定格了瞬间,留下了昔日的辉煌与过往,让短暂的时光按下了暂停键。

母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柜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相册,不厌其烦地拂去表面的灰尘。那早已如同包浆般的相册外壳,透着岁月悠然的光,在母亲触景生情的笑意中,越发迷人。

翻开相册,老街的照片跃入眼帘,也将我的思绪拉回了二十多年前。

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时光倒流,去泛光的青石板路逐梦,去浓香扑鼻的小吃摊儿前徘徊,在街头巷尾的小贩的叫喊声中穿梭,在风雨剥蚀的砖瓦里沉醉。

巷角的风拂开了斑驳的灰墙青瓦,檐下的雨声交织缠绵。几个老人聚在一起,拼凑着往日的欢愉。铁匠铺内“丁零当啷”的打击乐此起彼伏。

这便是老街。

老街像一条分界线,把喧嚣和幽静隔开,左手疾书繁华,右手提笔恬静,当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贯穿街巷的时候,老街苏醒了,如垂暮老者焕发容光。

孩童时期的我猴精猴精的,对一切事情都充满好奇。每逢夏至,几个小伙伴相约而行,趁着四下无人爬上树梢,迫不及待地摘下桑葚塞入口中。绛紫色的果汁从领口滑到胸前,回家之后自然免不了挨一顿鞋底子。

从游走于瓦砾之间的鼠妇(俗名“西瓜虫”),到藏于灌木草垛中的石龙子,再到连蛇都害怕的“蛇葡萄”,老街有挖之不尽的宝藏,这里也成了我童年时期的探险世界,铺满了数不尽的欢声笑语。

而今的老街,早已被高楼大厦取代,繁华褪不尽老街的情怀,印在石板路上的每一个足迹,都是一段历历在目的往事。木楼梯上的脚步声从记忆深处淡然消逝,也带走了所有人的童年。

母亲还珍藏着外公在田垄间的一张照片,照片的一角已经卷起。岁月在照片的表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诉说着那个年代的盛事。

照片上的外公意气风发,立于阡陌之上;一把沾满泥土的锄头高高昂起,悬在肩上。那时候,外公作为知青下乡,得到村委书记的赏识和重用,对农作物向来颇有研究的外公也成了田头儿的专家。

在外人的评价里,外公极具古道热肠,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窑埠村有个缪二明。外公的耿直热情敲开了外婆情窦初开的心扉,两个一见钟情的年轻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村里所有人成了他们甜蜜爱情的见证人。

外公喜欢读书,我之所以对书籍痴迷,也是受到外公影响的缘故。在外公的书架上,从文学到农业技术各种书籍应有尽有。外公家有一本《毛泽东诗集》,是外公最爱的一本书,听外婆说这本《毛泽东诗集》成了他闲暇时光的精神食粮。翻了又翻的书本上,用红色圆珠笔圈满了注释,外公在诗集中品味人生,体会着生活的酸甜苦辣。

外公病倒的那段日子,母亲每天疲于往返外公和自己的家,泪眼婆娑的母亲坚韧地承受着一切。外公走的那天夜里,母亲哭得肝肠寸断。我知道,属于她身后的那座大山,倒了!

母亲的相册里还有一张特殊的照片,照片上是母亲购置的第一部彩屏手机。当年的手机功能匮乏,能够播放音乐和拍照就成了当时热门紧俏的机型。

彩屏手机的出现,引得不少年轻人争相炫耀,断货情况时有发生。母亲用当时的手机给我拍了一张照片留念,至今还保存着这张略显模糊的照片。只不过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当年的像素不尽如人意,但在当年能够用上彩屏手机的,俨然是一种时髦。

母亲自然也对这部手机爱不释手。我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母亲手机丢失的那天。赶着上班的母亲翻箱倒柜地找着手机,连床底下都没放过,仍旧没找到,母亲急得直跺脚:“坏了,这手机才买没几天,怎么就丢了,七八百块钱呢!”

一番寻找无果,母亲带着一丝失望和沮丧赶回工厂。直到晚上下班的时候,父亲才悄悄拿出母亲的手机。原来,父亲见母亲的手机新颖,便趁母亲不注意,悄悄把手机带到了工作单位把玩。一听这话,急得母亲抡起扫帚,佯装要打他。

现如今,智能机已经普及到千家万户,手机功能得到了全面提升,体验感也不断优化。如今,母亲对手机使用的需求,早已不同往日只停留在拨打电话的时光。从朋友圈到网络视频,从生活缴费到社会新闻,母亲从起初的一知半解,到现在的无不精通,手机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母亲的生活习惯,也让她增长了不少知识,提升了阅历与见识。

这张具有纪念意义的照片,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躺在相册中,在岁月的浸染中引吭高歌。

在我看来,每张照片都是一份特殊的礼物,它默默地散发岁月的光辉,在那人、那事、那阑珊中倾诉往事,在生活的扉页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合上相册,我心中感慨万千,可终究不是因为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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