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青海追兽之旅

作者: 阿兹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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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在中国哪里还有比青海更适合拍摄野生动物,尤其是大型哺乳动物的地方了。8月的青海生态旅行,是我第一次拍摄到雪豹和兔狲这样稀有的猫科动物,相比摄影作品,找寻野生动物的经历,观察它们的行为更有意思。图片只是一个瞬间,和它们相处在一个空间里的每分每秒,才是最大的收获。

都兰,昔日狩猎场变身生态乐土

“不止一次有朋友或领导要求我带着去找雪豹的洞穴,我拒绝了,育雏季绝对不能干扰雪豹,给多少钱都不行。”不是NGO,没有政府补助和项目津贴,靠一己之力以及生态摄影爱好者的支持,肉保这个藏族汉子,用信仰和对动物的热爱坚持私人野保站十几年。

自从2020年第一次进入位于青海海西州都兰县的沟里乡拍摄野生动物,我始终惦记着这个神奇的地方,不属于国家公园的范畴,却有着比国家公园密度还高的野生动物,包括雪豹、猞猁、狼、棕熊、兔狲、盘羊、白唇鹿、岩羊、马鹿、马麝等。我们住的沟里乡合支龙野生动物保护救助站海拔4300米左右,周围群山环抱,除了零散的几户牧民,人烟稀少,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合支龙保护站是都兰唯一一个牧民自发筹建的野保站,藏族站长肉保从2010年开始,辞去村委主任一职,带着妻子从县城搬到这雪域高原人迹罕至的简易板房里,将救助野生动物作为主要工作。这十几年间,经肉保夫妇救助的野生动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当这些野生动物恢复健康、具备野外生存能力时,便放归自然。这些年他还用相机和红外相机拍摄到不少珍贵的影像资料,记录下当地野生动物的生存状况,制成纪录片,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用行动保护自然的野保人。去年,保护站终于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在简易的木板房前盖起了新宅,大大改善了住宿条件。

说起来,正因为都兰的野生动物如此丰富,所以还曾是青海第一个对外开放的狩猎场——都兰国际狩猎场,也是中国官方在青藏高原设立的规模最大的狩猎场,分为巴隆、香家和沟里三个猎区,海拔3000—5000米,属昆仑山余脉布尔汗布山区,每年4—5月、9—10月开放两次。1997年到2000年是都兰狩猎场生意最好的几年,平均每年有60多名国外的狩猎者光顾。2010年之后,生态保护日益受到重视,狩猎娱乐逐渐退出历史舞台,2016年都兰猎场被摘牌。

保护站附近的几条沟都有野生动物出没,开越野车“刷沟”便是我们的探索方式。这里山峦起伏,山体表面多为风蚀岩。山坡有急有缓,阳坡陡峭,阴坡平坦。溪流沿着谷底蜿蜒,滩上碎石很多,草坡上则是鼠兔和旱獭的洞穴,鼠兔很活跃。藏狐每天都能见到,遇见车辆行人,也不过淡定地走开,有时忙于捕猎对人类视而不见,还有时会蹲下假装成石头,仅露着一张大方脸窥视着我们。警觉的旱獭成为找寻掠食动物的好帮手,有了它的“报警”,我们的成功率提高了很多。

沟里乡最常见的食草动物是岩羊,多则上百头,少则一二十头,有时就在马路边活动。据说作为狩猎场期间,它们是主要的捕猎对象。有成群岩羊的地方,雪豹很有可能就藏在附近。岩羊也会吸引狼群,后者主要在白日捕猎,被拍到的概率很高。高原兔则遍地都是,它们是猞猁的美食,可惜这类猫科动物行踪太过隐匿,几乎和雪豹一样罕见。

两次进入都兰,我都感叹,昔日的狩猎场成为了野生动物的乐园。然而,没有了狩猎者,依然还有人为因素威胁到它们的生存——牧场围栏。这一道道屏障,使栖息地碎片化,动物的活动受阻,寻找食物和配偶愈发不易。围栏还会影响野生动物的行为,使其疯狂地想要越过围栏,寻找出口的过程中,有的直接被铁丝网缠绕而死。殊不知,野生动物自由迁徙和游牧有利于草原上草籽的传播繁殖,能促进草原生态系统的完备性。每当谈到这些,肉保老师都要叹气。这些年在西藏和内蒙的一些地区已经开始陆续拆除草场围栏,今年9月,为防止阻断迁徙通道,青海普氏原羚特护区内的网围栏高度降低至1米,国道边的网围栏全部拆除。不知道哪天才能轮到沟里乡,造福这里的野生动物。

兔狲,高原上的“猫科特种兵”

兔狲近些年已经混成了网红,一举成名应该是从西宁野生动物园——国内唯一圈养兔狲的动物园开始的吧。意外离世的“狲思邈”、还有“狲大娘”,它们的名字便让人遐想连篇,但我依然期待在野外看到兔狲。

兔狲学名Otocolobus Manul,Manul源于蒙古语“小山猫”,Otocolobus拉丁语意为“丑陋的耳朵”。因为兔狲不像其它猫科动物,耳朵都是长在头顶,它那短而圆的耳朵位于头部两侧,距离较远且位置较低,更适合隐蔽,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丑哦!至于兔狲的英文名字Pallas’s Cat(帕拉斯猫),则是为了纪念德国博物学家彼得·西蒙·帕拉斯(Peter Simon Pallas 1741—1811)。1776年,帕拉斯首次对兔狲进行了描述。关于为什么是兔狲这个听起来有点奇怪的中文名,我更认同语言学者李海霞老师的解释,古汉语有“猞猁狲”之说,古代称为兔儿狲,意为“兔儿般体型的猞猁”,后来规范动物标准学名,简称“兔狲”,不是从突厥语的音译而来,是汉字词。

兔狲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很强,作为最古老的猫科动物之一,已在地球上生息繁衍了500多万年,能适应寒冷、贫瘠的环境,栖息地包括草原、荒漠、戈壁甚至是沙漠,堪称猫界“特种兵”。不过兔狲似乎更喜欢海拔3000—5000米的岩石草原和草地的干旱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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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狲,学名OtocolobusManul,Manul源于蒙古语“小山猫”,Otocolobus拉丁语意为“丑陋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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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狲是猫科、兔狲属的动物,体形粗短,大小似家猫, 因为一张“萌萌哒”的脸被人们所喜爱。它们栖息于荒漠、草原或戈壁地区,能适应寒冷贫瘠的环境。目前已列入《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濒危级。

猫科除了狮子外,都是独居动物,兔狲也不例外。它们的领地意识很强,雄性的活动范围平均为98平方公里,会覆盖雌性的地盘,雌性则平均有23平方公里。兔狲喜欢躲在石头裂缝和其它动物建造的洞穴中,通常在黄昏时分出来狩猎。都兰沟里乡的兔狲密度算高的,据说有100多只。2020年第一次过去,肉保老师带我们在兔狲常出没的碎石滩转来转去,这个家伙极具隐蔽性,白日里躲在石头缝里,找了几天都没有看到。这一次,我们刚到保护站,便遇见肉保老师开车出来,说是昨天刚发现了一窝兔狲,今天去看看是否还在。我和同伴大喜过望,马上跟在他的车后面。谷底溪流边有一堆高高的乱石,我们把车子停在土路边,坐在车里拿着望远镜搜索。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感觉土堆最上面的石头旁有个影子闪过,但定睛查看又不见了,正疑惑着,肉保老师从另一个角度也发现了,果然是兔狲,还是小兔狲。又耐心等了会儿,小兔狲小心翼翼地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这是我在野外见到的第一只兔狲,看到它那萌萌的表情,整个心都融化了。

很快,兔狲妈妈回来了,它警觉地站在石头上四处张望,我发现它似乎对人没有那么敏感,或许是中间隔着一条溪流,人站在车外拍摄,它也无动于衷。第二只、第三只小兔狲偶尔也会从缝里钻出来,但只有胆子最大的那只敢围在兔狲妈妈边上玩耍,其余的还是乖乖躲在洞里。繁殖季,兔狲白天捕食更加频繁。它以鼠兔以及其他小型啮齿动物、鸟类为食,利用低矮的植被和岩石地形作为掩护来跟踪猎物,有时在洞穴入口处等待,是典型的的伏击型猎手。兔狲妈妈开始狩猎了,只见它在高处审视了下周围的环境,这里的草地上都是鼠兔的洞,食物充沛。只见它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猎物,有趣的是,它的尾巴却不自觉竖了半截,像旗杆一样笔直,尾巴尖快速抖动,它匍匐前行,距离目标越来越近,突然跳起来,瞬间就从草洞里抓住一只肥硕的鼠兔。凯旋而归的兔狲妈妈不慌不忙,将鼠兔带回给孩子们享用。我们看到它在短时间里就抓了五六只鼠兔,转身又接着捕猎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又来到原地,发现溪流的水涨了,快淹到碎石堆了,兔狲妈妈带着孩子们搬到了更高也更安全的山坡上,那里的鼠兔似乎比下面还多,兔狲妈妈忙个不停。兔狲本是性格高冷的猫科,喜欢独来独往,但是小兔狲就不同了,它们和兔狲妈妈最大的区别不仅是体型,眼神暴露了一切。小兔狲的目光充满天真、好奇,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怜惜。在成长为合格的猎手之前,它们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相互打闹玩耍,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培养捕猎技能。吃饱了的小兔狲甚至玩起了鼠兔尸体,甩来甩去。更有淘气地抱着兔狲妈妈的尾巴就咬,兔狲妈妈被几个毛孩子整得没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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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赛乡地处杂多县东部澜沧江上游扎曲河流域峡谷地带,境内多高山峡谷,动植物资源丰富多样,是生态爱好者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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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唇鹿是一种典型的高寒动物, 栖息地海拔约在3500—5100米,植被主要是高山针叶林和高山草甸。白唇鹿是中国的珍贵特产动物,它也是一种古老的物种,早在更新世晚期的地层中就已经发现了它的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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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豹,是一种大型猫科动物,常在雪线附近和雪地间活动,有“雪山之王”之称,亦被人们称为“高海拔生态系统健康与否的气压计”。分布于亚洲12个国家的高山中,海拔3000—5000米的地区,栖息地沿着高海拔山脉绵延,包括阿尔泰山、天山、昆仑山、喜马拉雅山,等等。

头两个月小兔狲需要呆在洞穴里,三四个月大的时候,就可以出窝跟随兔狲妈妈到处搬家了,到了6个月就开始独立生活了。兔狲的巢不固定,附近食物枯竭或者遇到危险都会挪地儿,总之搬家是常事,反正都是利用天然岩石或者其它动物的洞穴,搬来搬去倒也省事儿。后来几天没有再见到它们,我知道兔狲一家应该不会走很远,但是会更加隐蔽,愿这些可爱的小兔狲们平安长大。

昂赛,雪豹不再是传奇

在青藏高原,雪豹是谜一样地存在。然而,这个夏天,我们在昂赛,五天里遇到两头雪豹,亲眼目睹“雪山之王”的风采,在山巅自由捕食,野花盛开的草坡上休息,雪豹,不再是个传说……

刚进昂赛乡年都村不久,向导头丁把车子停在路边,拿着望远镜开始搜索起山顶,这些裸岩是雪豹的猎场,出现的概率较高。这是我第3次进入昂赛,也是第2次住在头丁家里。对于找雪豹这个事情,我已经随遇而安了,心态很好,毕竟这是野生动物,可遇不可求。

当头丁说发现了雪豹,把望远镜递给我指着山顶,好家伙!目测距离起码600米开外。我看到草坡上一个黑点,和旁边的石头差不多,“这就是块岩石,不是雪豹。”头丁有些不甘心,依旧拿着望远镜紧紧盯着,突然他很肯定地说:“黑点动了。”于是我掏出相机拍了一张,放大后惊喜地发现这块“石头”带着美丽的斑点——是雪豹无疑了。雪豹安静地趴在草地上,因为距离很远,山下活动的人们对它构不成威胁,它看起来很放松。由于天色已晚,去头丁家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途,天黑山路不安全,我们决定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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