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情结

作者: 朱全吉

三十五年前,父亲和母亲在家属院里栽下了一棵梧桐树。自这棵树栽下后,母亲就经常浇水,适时施肥。

常听母亲说:“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于是,我常常盼着金凤凰飞来的那一天,可始终没有盼到。于是,我偷偷地问母亲:“金凤凰怎么还不来呀?”母亲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快了,快了!”

长大后,我渐渐读懂了母亲的心思,原来母亲对“引来金凤凰”的理解是有深刻含义的,也是她期盼的大事。在母亲的潜意识里,梧桐树成材的时候,我也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了。

父亲说,凤凰是鸟中之王,最乐于栖在梧桐树上。可见梧桐树是多么高贵了。梧桐树适应性强,成长也极快,种下五六年便能成材。

不经意间,那棵梧桐树已长得高大魁梧了,超过了人的视线,仿佛与蓝天接壤,颇有男子气概。它枝繁叶茂、树冠如盖,在半空中流淌着旺盛的生命力,显出一份“不与百花争春”的高贵。每逢春天,梧桐树便悄悄地吐出嫩芽,而后一簇簇喇叭状的梧桐花争相盛开,散发着浓郁的甜香。每朵梧桐花不是整齐地长在枝条上,而是聚拢在每一根灰褐色的枝条顶端,毛茸茸、粉嘟嘟地依偎着,花色为紫白色,自然朴素,却又个性张扬地在春光里绽放。远远望去,像一团团浮动的云,把春日的天空衬托得更加明净。

那时候,我和小伙伴经常比赛爬树,看谁爬得快,看谁爬得高。那棵梧桐树便是我们比赛的优选对象,因为爬树,我们的衣裤被磨破,甚至胳膊和腿都刮得少皮无毛。我们从不在乎这些,也不考虑后果,爬得累了,我们就找来一根粗绳子,系在梧桐树粗壮的枝干上,下面拴上一根木棒,坐在上面优哉游哉地荡起秋千。

梧桐花落时,我们就将其拾起来,拽下花蒂,捏扁花的根部,贪婪地吸吮着仅有的一滴花蜜。然后,我们把花蒂用针线穿成好大的项链戴在脖子上,个个像凯旋的英雄,一脸神气。

有一年春天特别冷,梧桐花迟迟不开。好不容易盼到花开了,夜里却下了一场雨。早上起来,满院子的落花湿漉漉地粘在地上,却仍然散发着香气。“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我抬头看见雨后的梧桐树,花朵稀疏了,叶子却越发青翠了,我的心渐渐温暖起来。

我经常站在树底下仰望着蓝天,被那香甜四溢的气息包围着,静静地感受梧桐花的淡泊和宁静。我的心仿佛在古老的田园牧歌中穿梭,梧桐树也在一年又一年的时光中见证了我的成长。

我参加工作后,母亲心中的“金凤凰”如期飞来了,这让母亲喜上眉梢。我外出学习的两年里,小院里不见了那棵梧桐树的踪影。父亲先是找人砍伐了大树,之后又去木材厂加工成木板,放在院子的南墙下,并专门撑起了棚子挡风避雨。

那一年,我和妻子结了婚。我结婚时的家具一部分用料便是梧桐木的,另一部分是水曲柳木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用水曲柳木做家具已是上等木材了,用梧桐木做辅料实属浪费。但母亲执意这样用料,这与她简朴节约的习惯形成了很大反差……

这些年,搬了几次家,那些老家具我始终不舍得更换。看到家具,我便想起那棵梧桐树,想起逝去的母亲,想起与梧桐树有关的点点滴滴。

那挥之不去的影像,越来越成为我心中的珍藏……

作者简介:

朱全吉,笔名泉源,系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泰安分会主席、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日照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日照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莒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先后出版长篇小说《山前山后的鲜花》、散文集《超越激情》等,与他人合著长篇报告文学《大义之莒》《英雄之莒》《人文之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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