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可亲
作者: 杨金红人世间,那些泛着灯火的记忆,往往都凝结了爱与温暖的力量,在我近似沧桑的认知里汇集成人生剧本的注脚,被岁月拉得很长。
这些长长的岁月里的灯火就是煤油灯和电灯吗?或许是,或许并不全是。
当乡村被夜色吞噬,白天喧嚣的气息戛然而止。父亲小心翼翼地端出他视如珍宝的煤油灯,娴熟地摸出火柴,“呲”的一声,赫然划出一道火光,火苗便穿透黑暗蔓延开来,跳跃着,像花的蓓蕾在微弱的光明里做着一场即将盛开的梦。
这是一盏崭新的玻璃罩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乡村随处可见。它的底座是喇叭形金属托底,中间是个椭圆形的玻璃灯肚,灯头旁边有一个小齿轮用来调整灯光的大小,四个可张弛的灯爪,把灯罩紧紧卡在灯头上,能挡风还能调节亮度。
我趴在离煤油灯最亮的桌子旁,奋笔疾书《我的父亲》:“我年轻帅气的父亲是一名矿工,他像一名征战的将士,没有时间陪伴我,但是他却能从地底下采掘光明,把太阳捧给世界!”
“饿了吧?”父亲从灶头上的铁箱里抓了一把米花糖塞在我的手心。“我的探亲假快结束了,所有的学习用品我都帮你准备好了,要克服一切困难好好学习!”我使劲儿点了点头,一丝孤单又划过心头:父亲在千里之外的煤矿上班,我的故乡就是外婆家。艰辛朴实的泥土地上留下了我磕磕绊绊成长的脚印,也绽开着我童年孤单的梦想。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总是穿着最漂亮的衣服、背着最好看的书包去上学,而父亲那黝黑的脸庞在经年的风霜里就像那块炭,历经沧海桑田才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光芒。
父亲拿了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他用剪刀拨了拨煤油灯的灯芯,闪烁的灯花,在夜色中孤傲倔强地明亮起来,将一些温暖照在我的身上。透过破旧的窗户,我看见静谧的夜色里如豆的灯火星星点点,穿过乡村温柔又热烈地奔赴远方。
窗外万籁俱寂,屋内灯火闪烁。这一代一代的守望,一代一代的传承在似水年华中随着时代递进。与煤油灯相伴的日子并不是很久,村子里似乎一夜之间就在新修的马路边架起了一根根电线杆,那些音符一样可爱的电线杆将电灯通到了家家户户。人们只要用手轻轻一拉电灯线,整个屋子便亮堂起来,再也不用为找不着火柴或者火柴回潮点不着煤油灯的现象而犯愁了。
我在电灯下更卖力地读书,这些光明让我更清晰地意识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父亲依然只有农忙时节才能回乡探亲,白天收割稻谷、砍柴插秧,趁着灯光亮起来之前把菜园子修理整齐,把鸡鸭鹅喂饱,在无尽的奔波中父亲挺直脊梁为我挡风遮雨。在无数个明亮的灯火里我读到了外面的世界不止有橘黄色的灯光,还有闪烁的霓虹。
我也愈加坚信,磨难生活下的理想,循着光,就能通向光明和希望。我将厚厚的笔记本塞进书包,把刚得到的奖状贴到墙上……堂屋中央,那只炽热的灯泡夺目又明亮,像一个坚定的理想。
命运百折千回,人生中次第更迭的灯火像一条纽带一样将我和父亲紧紧捆绑在一起。大学毕业我追随父亲的脚步在淮北煤城安了家,成了一名矿工的妻子。
在矿山,我也真正读懂了长长岁月里那些凝结了爱与温暖的灯火并不单单指煤油灯和电灯,大爱应该是这新时代里缔造灯火的矿工。
就是这群矿工兄弟,他们在百里矿山,演绎着一代又一代人高亢奋进的歌,点燃了一盏又一盏源自光明的灯盏。
很多个夜晚,我在淮北小城的璀璨灯火下与家人闲谈,写矿山繁华,它给了我四季如春的家,给我了如火如荼的生活。矿山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那高耸的井架,像一只雄鹰高唱着矿山蓬勃发展的歌;百米进尺,每天都谱写着滚滚乌金走向新光明的征程。我更深刻地明白这黑黑的煤炭才是发电的主要能源,是点亮万家灯火的中坚力量。
今日的淮北煤城有着国企的担当,成了安徽的脊梁。今日的淮北矿业,从井下到地面,从煤炭到化工,从黑色到多彩,从人工到智能已经实现了华丽转身。今日的淮北矿工们坚信,新时代是奋斗出来的,艰苦能创新业,开拓能争一流!
合上电脑,我看向窗外,此时,华灯初上,四方窗口灯火通明,人们在这烟腾腾的人世间相聚、重逢。无论是过去的煤油灯还是电灯,抑或现在的白炽灯,因为有光,世界一直温柔,灯火一直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