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默念之名

作者: 王乃亚

我挪步到石柱后,教堂的钟声划过夜色的空旷,月光如纱轻拂石壁的画像,高大的建筑神圣典雅,增添了一分心中的肃穆。

他垂下了手,一两滴油彩从18米高处滴落,烛火摇曳,发出“噼啪”的声响。他颤巍地转过头,警惕地察看着。

他敏感多疑又孤独。

“我在继续不信任中过生活……不要相信任何人,睁开了眼睛睡觉。”他常在信中自称“忧郁又疯狂的人”,人们对他敬佩但畏惧,他恨人,也被人恨;他爱人,却不被人爱。在经历了人世间种种欺骗背弃后,最终选择用孤独、敏感来保护自己不安的灵魂。

“米开朗琪罗……”我默念他的名字,敬仰着,缄默着。

他执着又坚定着。

他一级一级地走下台阶,架子微颤。他试图直起自己弯曲的脊背,扭动脖颈,却未能成功。黑暗中他似乎叹息一声。而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去了我刚刚站在的地方。

我悄声上前,借着暖色的烛光和清色的月光辨认起前方的画作。青年身躯健壮,在山坡上斜卧,面首轻抬,目光与手一起延伸向不知名的远方。我知道,远方是神明,亦知道此画为后世所掀起的波浪,而创造它的人,未到不惑之年却已面如老者,双眼毁坏。

他就这样坚持着,直到1512年10月底。

他的眼底满是对艺术的热爱和蕴藏在心底的痛苦。他拥有哈姆雷特式的悲情,天才却不思胜利,有专断的热情却无奋激的愿望,真是无限悲痛的矛盾。

钟声又起,那地面上画笔滴落的颜料,是来自天堂的色彩,点亮了西斯廷教堂的穹顶,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的光华。

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我,目光接触。

我从酣睡中惊醒,橙色的台灯灯光下,是画架和美术课本上《创造亚当》的插图。

我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米开朗琪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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