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雨
作者: 刘旭娟南方,是爱下雨的。
走在路上,遇上细细的雨丝从空中飘下,一时间我竟失去了主意。细雨绵密不免打湿头发,却又给了我足以勉强冒雨前行的理由。暂时按捺住了自己,没有拿出随时备在包里的伞,打量着过往的人,打伞的,有;不打伞的,也有。我猜想着,他们也是和我一样受得了细雨蒙蒙的人,估摸着这雨用不上伞。
“这么点儿雨,我们就不打伞了吧,路上都没有几个打伞的人。”我对同行的朋友说。朋友赞同了我的决定,于是两个人揣着伞继续往前走着。等到地方,一看,我们却已浑身透着一股湿劲儿。朋友说:“下次,还是打伞吧。”我看着她的样子,想到自己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两个有伞的人却被雨淋透。
“不过,北方就用不着多少次伞了吧,听说北方也不爱下雨,刚好,你不喜欢下雨。”朋友边说边递给我一张纸巾,让我擦额发。
是的,我,不喜欢下雨天。
南方的雨总是那么延绵,一下起来,好几日让人见不到一丝阳光。灰蒙蒙的天,将一大片云压低在头顶,我在这时仿佛就是受了挤压,沉闷得喘不过气来。或许我的心情是受了颜色的蛊惑,偏爱一抹亮色的快乐,至于像今天这般阴暗,我是断不喜欢的。在我看来,下雨天,是不适合出门的。这雨倘若直直地滴落,只一把伞就挡住了,但这样也往往免不得被地上弹起的雨水沾湿鞋袜。只是南方的细雨大多夹在风里,风一吹,雨斜斜地就飘来了,压低伞面到只保留仅看见路面的视线,却也提防不住雨丝的偷袭,只一会儿,雨便不迎面而从背后来了。这也是我下小雨不打伞的一点原因,左右防不住,也就选择坦然面对了。只是今天这样,着实有点儿意外了。
朋友知道我要走了,今天,特意约我一聚,却不想碰上阴雨天。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杯热热的奶茶,谈话之间,又回忆起一起读书时的趣事。
“还记得吗,有一次下大雨,咱俩把鞋都脱了。”我说。
“怎么不记得,是咱俩难得穿高跟鞋的那次吧?”朋友准确地提取到了记忆,“对了,咱俩还穿着裙子。”
“你说咱俩也是倒霉,碰上那么大的雨。那雨恐怕不是下的,而是泼的。”朋友调侃道。
是的,这是南方的另外一种雨了。原本晴空万里,霎时间就变了脸。起初是豆大的雨点急急地落下来,然后雨势变大,终而倾泻而下了。这种雨,落得急又落得重,掉到地上往往能迅速地弹起老高,小腿之下的裤子和鞋子自是难以幸免的。不多一会儿,地上的雨水已经聚在一起,形成水流,俨然一条湍急的小河了。
这样的雨一般是夏季的专属,燥热的地气也只有这么一场气势磅礴的雨能压得住。不过这样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一个小时,雨便停了,太阳又出来了,若是运气好还能得见一抹彩虹。绿叶上还挂着水珠,却让人恍惚觉得刚才没有下过一场气势汹汹的雨。大雨洗去了暑热,也将万物涤了个干净,又是一片晴朗的天空。倘若下雨都是这么个下法,我想我还是喜欢的,干脆爽快。不过要是雨都如夏雨一般爽利,又何来古人如此多的伤春悲秋之感。眼前的这场秋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何时。
“对了,我听人说北方的太阳可比咱们这更辣,防晒霜记得多备点儿,别下一次见时,你黑得让我认不出。”许久不见,朋友的嘴还是那么不饶人。
“我涂厚些,把伞也打上,你就放心啦。”我顺势拍了拍包里揣着的伞。
突然想起即将独自要去的北方,北方少雨,也许像朋友说的,我会喜欢。我是喜欢晴天多于喜欢雨天的人,只是去北方却不是为了少雨的缘故。
我和朋友即将在不同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这一次见后,下一次却不知在何时。大概,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们都更容易被旁的事务牵绊,爽快的一次会面大抵也是难了。就像今日,好容易凑出的各自都合适的时间,却又遇上下雨。下雨是不适合出行的,我一直都觉得,难得会面的好心情也被这沉沉的阴雨天打了折扣。但是,雨天却是适合分别的。看见打伞的背影快速模糊在雨里,然后就可以转身走自己的路,这大概就是雨对分别的馈赠了,应一场惆怅的景。
北方的雨是什么样呢?用打伞吗?我有点儿好奇了。
我对朋友说:“南方这绵绵的小雨我是厌倦了。”
朋友说:“也许,去了北方,你会想念南方的雨。”
我想,我仍然不会喜欢南方的阴雨。我能确信的是,我会期盼,夏日的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