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天堂

作者: 刘俊杰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河头上的歌声尚未散尽,对岸又传来同样带着乡愁的歌声:“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初返黔西北,六冲河的歌像一叶扁舟载着我的心划向永恒的天堂。

故乡就是那永恒的天堂。

曾经有过“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快意之旅,曾经有过“黄河壶口雷敲鼓,醍醐灌顶霹雳音”的天籁见闻,曾经有过“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的切身感受。但这些都如过眼云烟一般,转瞬即逝。

少小离家,翻越千山,漂泊万水,午夜梦回,总是走不出故乡的掌心。如今,顶白发而归,两耳充盈着黔西北船歌,倍觉那年那月,故乡就像天堂一样在我的心湖上屹立。

青山不老,记忆常存。

我思念故乡的绳。故乡在记忆的十字路口搓绳,那是一根又一根含情脉脉的绳。春天,母亲用炊烟搓一根开胃绳,伴着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天,父亲用乡音搓一根教子绳,拴着我的乳名将我“押”入学堂;秋天,恩师搓一根家访绳,绳索上有安全、心理、德智等各种标记;冬天,乡贤用杀猪声搓一根团结绳,这头儿系着乡贤的好客之心,那头儿系着老少的感恩之心。

故乡的绳五彩缤纷,魅力无穷。无论我漂泊到哪里,故乡的绳始终系着彩虹,系着《诗经》,系着天堂。

我想念故乡的花海。如今,春天的百里杜鹃勾魂夺魄。虽然“久居深闺”的花海没有如今这般富得流油,但是,在那个年少不知愁何味的年代,可观可食的杜鹃花就是我的恩人。记忆深处,花香四溢的地球彩带飘荡在乌蒙腹地,花仙子们的红衣、白帽、粉裙、银丝格外醒目。白云慕名而来,与花山暗通恋情,如痴如醉地看着花仙子们在微风中翩跹而来。一树生七女,七女列仙班。这种花树,除了百里杜鹃有其芳容外,其他地方都无影无踪。暮春之花,入诗,入画,回眸一笑,足以令人托付终身。

我想念故乡的洞天湖地。也许是六冲河两岸仙风道骨,种得下希望,结得出爱果的缘故吧!这里不但是花的海洋,而且是洞的经典,还是湖的结晶。

在支嘎阿鲁湖上游,一颗高原明珠牵引着游客的心。这里是九洞天,这里是一见钟情的地方。

这里洞连天,天映洞,九洞连环,相敬如宾;这里明月花间照,清泉洞中流;这里岩浆生神秀,彩石种星星。不必说明暗剪晨昏、扁舟戏流水,不必说电站产明珠、财源如大海,更不必说苗绣故事多、山歌悠悠长,单是一草一木,就会深入骨髓。

“黄山归来不看岳,织金洞外无洞天。”记不清这是谁写的诗了。在浓浓的乡愁中,织金洞的金风玉露合成一把梳子,梳理着我如烟似雾的情思。

织金洞有二十多里长、一百多米宽,有七个厅堂、一百一十二处景观。大自然对织金洞是多么偏爱,洞中众物,肌肤多彩,如仙女下凡,美不胜收。五丈多高的“银雨树”滴落的是星星,是月亮。千奇百怪的塔松石、穴罐器、鸡血石等无一不是画家的宠妻,无一不是诗人的最爱。“诗人入洞,喜获半个唐宋;画家泼墨,瞬间定了乾坤。”儿时玩伴,不知何时成了文人,游织金洞归来,诗兴大发。

如果说六冲河是故乡的母亲河,那么,支嘎阿鲁湖就是故乡的母亲湖。

儿时,入夜的支嘎阿鲁湖无比清澈,一枚月亮在湖的怀抱里巧笑嫣然,仿佛母亲做的月饼让人口水成河。长长的湖岸线九曲十八弯,像母亲的手环抱两岸灯火。湖面上起风了,风中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味道,那是故乡拓荒者身前身后桂花的芬芳。支嘎阿鲁湖奏响振兴乐章,湖边四通八达的公路和高高的桥梁组成五线谱。那些车船肥鱼和鲜花笑脸像音符一样响彻支嘎阿鲁湖两岸,仿佛一场盛大的音乐晚会在这里上演,乐队指挥正是故乡的支嘎阿鲁湖。

“无论走多远,你都是故乡的孩子。”一个声音自黄昏中随风飘过来,那是幺叔的呼唤声。

母亲一边收拾我的行囊,一边对我说:“囊不在鼓胀,有乡愁就行;人不在贫富,能归根就灵。”

我想:所有的阴晴圆缺都应该定格在故乡,因为故乡是我永恒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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