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自说
作者: 黄高由《清平乐》至《新晴》,就仿佛一首还未唱完的信天游,意未尽,曲未完。从独幅扩至三联屏,画中火鸡由两只增至七只,各种昆虫腾挪跳跃其中,三两竿棕竹静默挺立画中,亦实亦虚,高明度的灰绿背景犹如水洗般的清辉……南宁,这个以绿著称的南方城市,满目的姹紫嫣红,有铺天盖地倾泻而下,花期长达六个月之久的紫荆、三角梅、黄槐,有纵横交错形状各异的常绿植物。那些或高阔雄壮的乔木或婀娜纤巧的寄生藤蔓,每每将炫目的阳光切割得细碎如金,显得斑驳诡异。眼波流转之中,开花的和不开花的常绿植物带着朴素的风采,张扬地蔓延进了人们的眼底。
我关注棕竹并将这南方极为普通的植物作为《新晴》的主体,缘自多年前在广西博物馆的一次活动。当时馆内新栽了些植物,楼下那低矮而团团簇簇,叶展如掌的植物引起了我的关注。之后数年,每次前往博物馆,必定去看看并拍几张照片。看着它由不及盈尺到数米有余,抽枝长叶、吐蕊结子,有风婆娑、晴日静伫、大雨不畏、微雨婉约,它虽没有文人笔下竹子的高挺脱尘,却颇具“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的卓越风姿。也许因其生命的顽强,不论土地干湿、贫瘠、肥沃,皆长得繁茂葱翠,它与我头脑中固有的文人墨竹在概念上有了一种叠合。随着城市环境的建设,棕竹遍布满街满巷,触目皆是。环绕着棕竹这一主体,那种若即若离的悸动却始终忽远忽近难以明晰!怅然中,转向另一组题材……起初是一个偶然,是沮丧之后的不甘心。这一现象持续了许久。最终撕掉了花费大量时间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半成品!面对半壁小稿,一边再读经典,一边修禅般画小稿、写生。终有一日在翻阅写生稿时被一局部写生稿触动,那是单支棕竹斜倚整个画面的细节记录,因为棕竹是丛生植物,密密匝匝地簇拥着,在进行第一第二稿时就单纯地再现了自然状态。我好像有那么一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般的喜悦。删繁就简,顺手在一张巴掌大的纸片上草草斜勾出一根斜线,线的顶端撑开掌状叶片,宛若亭亭玉女鬓丝摇曳,配上一只中型禽鸟,简约典雅,与我心性中的某种情愫吻合起来!这寻找中的渴望慢慢萌发——从“师造化”扬地域自然资源丰富之优,到“师古人”以达到我师我心的境界。画意初定,我终于重新开始用笔墨尝试着去表现内心的那份情愫。因为是工笔,对细节的描绘很自然地进入玩味中——从静态到动态,从繁茂到“赏心悦目三两枝”,择取棕竹最具美感的姿态,采用极简的形式彰显棕竹的挺秀风骨。背景的禽也曾经考虑过锦鸡和孔雀,皆因锦鸡过于花哨以及孔雀的华丽而放弃。火鸡体形浑圆,羽毛色彩多变,特别适合随着画面的色调变化而变换,与棕竹的静相生相辅,极具南方地域性元素。确定了主体,悉心构思屏息凝神,展开渲染,以春蚕吐丝般的线条幻化出团团叶片,茎竿借鉴篆书笔意,中锋用笔自下而上盘写出棕竹层叠环绕的叶鞘,细长而坚挺的叶柄被处理成暖暖的白色。
“笔墨本无情,不可使运笔墨者无情。作画在摄情,不可使鉴者不生情。”生我养我的这块土地四季葱茏,有着漫长炽烈的暑热,也有玉露氤氲的低吟小唱。因此对漫漫绿荫的大自然总是心生更多的敬仰。显然,单幅的画面已无法完整地叙述内心满满的情怀,于是将画幅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局部延展,分中有联联中有分,让人感受时空的距离和交替,以及悠然旷远的意境。
随着色与墨的交融,慢慢地浸入画面——小蜥蜴、蟋蟀、白蝶、斯蝀、蜗牛依次进入画面与禽相鸣成曲,画面融合、宁静。在这花开之地,绿叶亦精神!
责任编辑 梁乐欣
特邀编辑 张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