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心
作者: 卢布卢布,本名卢大任,壮族,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南宁市作家协会会员,南宁市戏剧家协会会员。
美术老师丰稔每次上课都要向学生们介绍一位古代画家,这节课他要介绍的是元朝四大家之一的倪瓒。丰稔说,通过课前预习,同学们都已对倪瓒有所了解,下面请同学们讲讲倪瓒二三事。甲、乙、丙三位同学分别回答后,丰稔说,以上三位同学说得好!但因为时间关系,其他同学就不用发言了。下面我们讲讲构图问题。
丰稔回到家,放下手提袋,换上一次性拖鞋和衣服,到卫生间洗手,先用含酒精的洗手液洗,再用硫黄皂洗一遍,然后用沐浴露洗,接着用纸巾擦干,最后泡了一碗面。这时有人敲门。他去开门,原来是校长来了。校长换上一次性拖鞋就要往里走,丰稔说,校长请等等。校长疑惑地站住。丰稔从柜里拿出一条一次性裤子给校长换上,这才让校长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丰稔把泡面放在茶几上说,我吃泡面,校长你吃什么?校长说不用了,我是来……丰稔说,我请你喝咖啡吧!一会儿,丰稔从厨房里端来一杯咖啡。咖啡很香,盛咖啡的杯很精致,是个个性化的杯子,而匙是银的……校长喝咖啡时,不知是受宠若惊还是激动万分,有一滴咖啡滴到了茶几上。校长喝完咖啡,交代几句就走了。临走时上了一趟卫生间,脱下一次性裤子和拖鞋塞进垃圾袋里后才出门。把门关上后,丰稔将校长用过的杯和匙拿到水龙头下洗,洗完了闻闻,又洗洗又闻闻,摇摇头,最后将杯和匙扔进了垃圾袋。接着他将茶几布撤下扔进垃圾袋里,然后提起垃圾袋下楼去。回来时,他身后跟着一个扛着一个马桶的工人。他让工人进卫生间,把马桶给换了。
半夜三更,丰稔的老婆下夜班回来,换了衣服,不知是刚领了奖金还是得到领导表扬,她直接到丰稔的房间,去吻熟睡中的丰稔。这一吻把丰稔吻醒了,他吓呆了似的看着她。丰稔老婆说,你继续睡,我去洗洗。然后就去卫生间洗澡去了。大概心情好吧,丰稔老婆这一洗就洗了半个钟头,洗好打开门被吓住了,她看见丰稔站在门前等着,就问,干吗?丰稔闪进卫生间说,洗洗脸。丰稔的老婆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却睡不踏实,梦才开头就醒过来了,看到卫生间的灯还亮着,就过去看,却听到里面有洗漱声,就问,你干吗呢?丰稔说,洗脸。
周六,丰稔去五海村大凹屯的西江河边写生。
西江河在这里拐了个弯,把大凹屯揽在怀里。有石级直达水面,大树和小房的影子浸入河里。这段河两岸树木丰茂,水流不急,河水不深,河底都是石板,贴近水面可以看到石板上的螺。
丰稔找了个角度,架起画板,站着画。不久来了一男四女城里人,说要到河里摸螺。他们经过丰稔身边时停下,看丰稔画画,时而还评头论足起来。有个女的说,哎哟,画得真像,比实景还好看。丰稔应道,谢谢!另一个女的说,画家帅哥,这河里有螺吗?丰稔说,有的,但个儿不大。
这一男四女有备而来,谈笑风生地下河摸螺去了,丰稔又专心画起来。
下午,丰稔换了个角度,去画夕阳下的西江河。才把轮廓画出来,摸螺的四女上来了,互相比着手里提着的沉甸甸的螺,都说对方比自己摸得多。
丰稔问她们,还有一个人呢?这四女这才紧张起来说,武哥呢?有的说他不是早上来了吗?有的说,快去车里看。去车里看的女人说,车里没有。这时,另一个女的指着河里说,在那里!大家往河里一看,河水里有一个人。于是都往河里跑去。
丰稔放下画笔,跑在四个女人前面,冲进水里。河水不深,丰稔走到那人身边,伸手去拉人。用力一拉,拉出一个僵硬的男人身子。丰稔抱起那人,与赶来的女人们一起把溺水者救上岸去。四女哭喊着武哥武哥。
丰稔去年受过急救培训,这时正好派上用场。他清理了溺水者口腔,把他嘴里的一些杂物抠出来,然后低下头去做人工呼吸。他的嘴在距离溺水者的嘴十几厘米时,闻到了烟草味,这种味冲击着他大脑深处的神经,让他几乎窒息。他仰起头做了三个深呼吸,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去。溺水者嘴唇的烟草味和酒味,瞬间让他胸闷身软,干呕了起来。他再次仰起头,做了三个深呼吸。他告诉自己,留给溺水者的时间不多了!他下决心俯下身子时,却看到溺水者嘴里有痰。痰,天下第一肮脏,我的天。他又迟疑起来,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嘴始终不能靠近溺水者的嘴。他努力地往下压,但在他的嘴和溺水者的嘴之间,那空气凝固了,又或者是装了无形的弹簧,耗尽了他的力气也靠不上去,甚至还有往回弹的力……他一次次命令自己的嘴再靠近些再靠近些,然后吸出痰,吹进气,接着按压溺水者胸部。如此反复,武哥手指动了。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
最后,医护人们把丰稔也抬上了救护车。
责任编辑 梁乐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