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江的美学词典(组诗)

作者: 曾茴

曾茴,女,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生,广西柳州人。柳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柳州市散文学会理事。诗歌、散文发表于多家报刊。编纂出版有《柳州历史上的今天》。

浪溪河

如果爱你我就变成一条鱼,和你一起

划动岁月的鳍桨,从翁古顶一路游来

游过板榄、大将、大乐,汇入宽阔的融江

我要用每一朵涟漪,去认领你的

风情与秀美,低调与隐忍

默望着时光从一条鱼的左鳃流到右鳃

我要在蜿蜒的时间深处,一路打开

沿岸的香杉、金橘、竹林、野花

沿岸的富足和幸福

让满坡的香氛,弥漫到水草的梦里

甚至把水底的卵石浸软

那时,江水很近,心事很远

水鸟的翅影把夕光剪裁成千年往事

当一颗果子回应着水波悄声落下

那金色的村落里,久违的炊烟

从一句古老的农谚里徐徐升起

丝丝缕缕的幸福从屋顶飘溢出来

那时,浪溪河还在还乡的途中赶路

那水声就是我心跳的律动

那时,我要用清澈的流水

去洗濯一条古河苍茫的记忆

就像母亲用粗布裙裾抖落光线的声音

在暮晚的水影中被清晰地拉长

金橘,黄金的海洋

哦,金橘,这美誉中的上帝之果

就在我身边

就在我波涛起伏的手上

她们让我成为金色的天使,去传递爱和吉祥

在融安,在才妙村

我被淹没了

被广阔而宁静的金橘林彻底淹没了

在果农劳作的剪影俯向土地的时刻

请把东岭、鹭鹚洲、红茶沟也淹没吧

请把没有边界的时光也淹没吧

在这一片金色的海洋里

我的爱一再小下去

小得只剩下一顶小小的帽子

小得只剩下我的名字

在这片果林金色的合唱里

让我在岁月中积尘的心

也提炼成一粒金子

还原成一颗自然生长的金橘

此刻,风从坡上缓缓吹来

我要用一万颗金橘的黄金眼瞳

去重新打量眼前和远方

长安骑楼街

我沿街一路走去

在融江河畔、长安古镇

筒子通街或兴隆街

百年的骑楼,替我遮挡了百年风雨

如果有一滴雨水落下来

那一定是一位怀旧老人眼中的泪滴

哥特式建筑,亚当风格建筑

还有一座教堂

夹杂在骑楼之间,如老友般安然相处

我想象着当年,繁华的商贸

江水汩汩,人声喧哗

在码头工人的号子中,大篓大捆的

大米、茶油、金橘、桐油、药材、蔗糖

装船启运,趁着初醒的曙色

在融江河面扬起一道道斑驳的帆影

最后,定格在一部发黄的县志里

百年之后,又依稀返航到我的眼前

而骑楼上的少年

用目光把对岸的青山推远

当他蹒跚走在楼下的青石板上,才发现

江心的漩涡,变成了一代代人的指纹

这六百米长的老街,浓缩了一个世纪的沧桑

每一块砖瓦,都在传奇故事中缄默不语

街边的一簇簇三角梅陪我一路漫步

在那个老旧的邮局里,我用慢时光写一封信

一封写给未来的信,沿着汩汩的水声

邮向岁月广阔的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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