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情怀与时代精神的交响

《我和我的祖国：徐光荣新世纪报告文学选》（沈阳出版社2024年5月出版，以下简称《我和我的祖国》）是作者的第七部报告文学选，收录了43篇报告文学作品，绝大多数是创作于新世纪的作品；集中反映了43位当代杰出人物的事迹，作品的主人公也多出自辽沈地区，其中有师昌绪、蒋新松、张存浩等科学家，沈延毅、杨仁恺、李默然等艺术家，马加、贺敬之、李文信等作家、学者，尉凤英等当代英模，刘敬贤、王楠等行业明星，武秀君、郑仁东等道德楷模。这是徐光荣先生在新世纪为我们奉献的一部具有极高的社会价值、时代价值和文学价值的佳作，是“新时代的英雄谱”和“鲜活的‘中国故事’”①。

徐光荣在《我和我的祖国》中描写的英雄谱、讲述的中国故事，既延续了他在报告文学创作上的一贯追求，在某些方面也进行了强化与深化。阅读全书，我们欣赏到的是一部家国情怀与时代精神的交响曲。其价值与特色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具有鲜明的人民性特征，以丰富的文学表现手法，诠释了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第二，紧扣时代主题，反映时代热点，捕捉时代亮点，准确生动地描绘了时代的精神图谱；第三，它也是一部浓缩的中国社会发展史，通过对这些富于家国情怀的人物事迹的描写和人物形象的塑造，真实、深刻地反映了中国社会发展进程，使其具有了重要的历史文献价值和社会档案价值。

一、鲜明的人民性特征

源于人民、为了人民、属于人民，是社会主义文艺的根本立场。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徐光荣的报告文学创作，一直坚守人民立场。他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的代表性作品《爱神的响箭》《传神的眼睛》《美神的召唤》《人世沧桑》《人海星辉》《人生苦旅》《科技帅才蒋新松》《烹饪大师》《血色残历——侵华日军发动的“九一八”事变》《关东笑星》等，均是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的杰作。

《我和我的祖国》同样体现出鲜明的人民性特征。第一，这些报告文学作品，是扎根生活、扎根人民的产物。几十年来，徐光荣一直坚持努力走进生活深处，深入他所描写的对象的工作、生活、情感世界和精神世界。只有走进生活深处，才能吃透生活的底蕴、领悟生活的本质。只有深入到所描写对象的现实生活和精神世界中，才能深刻地理解他们的奋斗历程，他们生活中感受的苦辣酸甜、所思所想，他们的理想与追求。如果没有走进科研与生产一线，没有走进实验室与生产车间，没有进行深入交流，他绝不会成功地塑造出师昌绪、蒋新松、张存浩等科学家的形象；如果没有长期的追踪采访和交流，也不会有对沈延毅、李默然、秦咏诚、冯玉萍等艺术家奋斗历程的经典性呈现；如果没有深入乡村、社区进行采访，没有走进受访者的内心，也塑造不出武秀君、郑仁东等立体、丰满的道德模范形象。

第二，在《我和我的祖国》收录的作品中，徐光荣始终将人民的形象置于主体的地位，以真挚的情感记录和书写人民的现实生活、精神追求和伟大实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把人民作为文艺表现的主体”，“从人民的伟大实践和丰富多彩的生活中汲取营养，不断进行生活和艺术的积累，不断进行美的发现和美的创造。要始终把人民的冷暖、人民的幸福放在心中，把人民的喜怒哀乐倾注在自己的笔端，讴歌奋斗人生，刻画最美人物，坚定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信心。”②徐光荣塑造的人物形象，有为党和人民建功立业的科学家，有献身文学艺术事业的人民作家、人民艺术家，有为国争光、为社会做出杰出贡献的行业明星，有无私奉献的劳动模范，有发挥榜样作用的道德楷模。作者对这些人物的描写，抒人民之情，叙人民之事，颂人民英雄，增人民之志，充分表现了火热的现实生活和伟大的奋斗精神。如对科学家师昌绪、蒋新松、张存浩等人物形象的塑造，紧紧抓住他们来自人民、代表人民、奉献于人民的基本特征，描绘了他们的精彩人生经历，展示了崇高的精神境界。作者在描写人民作家马加、人民表演艺术家李默然的事迹时，着重表现了他们创作经典作品的过程，这些作品的重要价值在于充分地反映了人民的伟大斗争、伟大实践和丰富多彩的生活，塑造了一系列给读者、观众带来情感冲击并使其获得精神洗礼的人民英雄形象。对全国劳动模范张绍阳、全国优秀德育工作者王阁文等的描写，作者深入地挖掘了来自基层的普通劳动者身上的“不普通”之处，他们之所以能够做到“不普通”，主要源于对生活的热爱、对事业的执着和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坚守。

第三，在《我和我的祖国》中，徐光荣始终以人民利益和民族利益、国家利益为关注点，以颂扬家国情怀为主基调，集中地体现人民性的价值取向。在写什么和怎么写两个关键性问题上，均反映了上述特征。这些报告文学作品的题材、要表现的人物，涉及到与国计民生有关的诸多领域，包括科技、工业、文化、教育、体育、城市建设、商业服务等，它们关系到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民族的兴衰荣辱和国家的前途与命运。在写作中，从提炼主题、塑造人物形象，到情感建构、营造意境等诸多方面，作者始终以人民利益和人民关切为重点，以颂扬主人公对人民、民族、国家的深情大爱和追求国家富强、人民幸福的理想信念为核心，通过对历史环境、时代背景、人物命运的整合性观照，以充沛的激情，生动的笔触，为我们展现了一系列为国为民的共和国脊梁形象和奋斗者、求索者、奉献者、牺牲者形象。以师昌绪、蒋新松、秦咏诚为主人公的三篇作品是本书中最为经典的篇章，文中最为出色之处是作者能够在历史与时代背景中展示人物命运，通过主人公做出的历史性选择和契合时代精神的人生追求，真切地表现了浓厚的家国情怀。作者在塑造人物形象时，还善于通过展示主人公的奋斗历程，体现他们对人民的深情大爱。如对李默然在生活陷入困境和事业陷入困局时的坚守和奋斗经历的呈现，对王楠不断突破自我、超越自我的冠军之路的描写，都准确、充分地展示了主人公的精神世界。

二、时代的精神图谱

习近平总书记对文化文艺工作者、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寄予殷切期望，并强调要“描绘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图谱，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③。对于文学作品特别是报告文学来说，时代精神是其精魂。时代精神反映了特定时代的精神主流和基本价值取向，是一个社会最新的精神气质、精神风貌和社会时尚的综合体现。更好地注入和诠释时代精神，是文学作品能够感染读者、净化灵魂，进而提升作品的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关键所在。徐光荣报告文学创作的重要特色之一，是善于从中国人民的伟大创造中发现主题，从火热的社会生活中捕捉灵感，并以写实的图像勾勒出具有强烈时代精神的人物群像，成功地绘就了时代的精神图谱。在《我和我的祖国》中，这一特色得到了鲜明的体现，他在塑造人物群像的过程中，精准地捕捉到了最能反映社会进步的发展方向、引领时代进步潮流的精神气质与精神风貌。我们大力弘扬的忠诚担当、甘于奉献、诚信友善、创新实干的时代精神，在这些人物身上得到了集中的、多侧面的展现。

忠诚担当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优秀因子，顾炎武喊出的“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④，鲁迅所说的“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⑤，都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中忠诚担当的精神内涵的诠释。在《我和我的祖国》中，在塑造人物群像时，徐光荣赋予了忠诚担当更加丰富、更具现代意识的精神内涵，并使其得到升华。他通过对事件、环境的描写和人物言行的表现、心理的刻画，准确地把握和反映了主人公的现代生命形态和精神状态。在他所表现的众多人物的身上，集中地体现出对祖国和人民的忠诚，对责任和事业的担当。在《擎起来，祖国的翅膀——记国家最高科技奖得主师昌绪院士》一文中，作者以浓墨重彩描写了赴美留学的师昌绪回国的艰难历程，为了报效国家，他想尽一切办法，冲破重重阻隔，终于回到了祖国，这是因为他对祖国有着无限的忠诚与热爱。作者写道：“每当回忆起归国前后一段往事时，他都觉得身上有一种潜在的力在升腾，这是一种内动力吧！”⑥这就是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念带给他的力量和勇气。在《心向大海——“中国机器人之父”蒋新松与海洋机器人》中，作者笔下的蒋新松院士投身于水下机器人研究20多年，抱着“活着干、死了算”的信念，在繁重的工作中病倒，并永远闭上了眼睛，年仅66岁。蒋新松不计个人得失、投身于科研事业的动因是，他一直坚定地认为“科研工作者要急国家之所急”⑦。面对科学研究存在的风险，蒋新松的态度是：“科学研究总是存在成功和失败两种可能，我们这次海试准备工作很充分，有望成功也存在风险，风险责任由我来承担。”⑧对祖国和人民的忠诚之情和担当意识溢于言表。在《我和我的祖国——作曲家秦咏诚剪影》中，作者回顾了秦咏诚的创作历程，并重点讲述了歌曲《我和我的祖国》诞生的过程。这首脍炙人口的爱国主义歌曲，既代表着秦咏诚和词作者张藜的心声，也发出了时代的强音。秦咏诚说：“歌曲中把大海比作母亲，把自己当作海的赤子、大海的浪花，这正是我50多年创作生涯中无限依恋大海、依恋祖国的心声，旋律从心中流出，自然而挚切。”⑨因为蕴含着深沉的忠诚于祖国和人民的情感，洋溢着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这首歌曲才能引起中华儿女的共鸣，并将会在历史与人民的记忆中获得永恒的价值。

甘于奉献是中国文化特别推崇的一种意志品质。徐光荣用他的作品告诉人们，这种在喧嚣的现代社会中容易被忽视的素养、品格，仍然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需要、最应该提倡，也是最具建设性的品质之一。甘于奉献，既是一种至善至美的精神境界，也是一种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在他所塑造的人物群像的身上，多具有甘于奉献的宝贵精神。《爱心如泉——记全国优秀德育工作者王阁文》中的初中教师王阁文，生活清苦，身体多病，他却不计个人得失，不顾个人安危，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把全部心血倾注在孩子们的身上，“如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赢得学生和家长的信赖和拥戴”⑩；在《亮翅的雄鹰——记全国劳动模范张绍阳》中，在沈阳手表厂青年工人张绍阳的身上，体现了当代优秀工人的精神特质，刻苦钻研，埋头苦干，无私奉献，“他用不倦的追求、坚韧的毅力、辛勤的劳动，在模具王国里探索，以一次次成功带给人们希望与欢笑”！。在企业危难之秋，他付出了健康的代价，历经千磨万砺，经过上百次实验，实现技术上的突破，帮助企业走出了困境……

诚信友善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的高度凝练。在社会强烈呼唤诚信友善精神的背景下，徐光荣对辽宁籍道德模范武秀君、郑仁东的文学价值和社会意义做出了准确判断。随后，通过对人物的深入采访，创作了产生较大影响的报告文学《诚重如山，一诺千金——记全国诚实守信模范武秀君》《鸭绿江畔的好人老郑——记全国道德模范郑仁东》。在作品中，他精心地处理了人物性格与命运、人物命运与环境的关系，并通过细腻地描绘、多角度地呈现、深入地刻画，使人物形象散发出独特的艺术魅力。这两个人物已经成为彰显诚信友善时代精神的重要文学形象。

只有不断创新创造，才能推动社会更好发展，是被历史和科学证明的规律。社会发展需要具有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的人，既要敢于创新，还要善于创新。徐光荣在《我和我的祖国》中所呈现的创新实干精神，不是硬干，不是蛮干，而是既要有创造的思维、创新的勇气，更要有创新的能力。这种创新实干精神，在他所描写的科学家、作家、艺术家、学者、劳动模范、行业明星的身上，均有着强烈的体现：在中国高科技发展过程中，师昌绪、蒋新松、张存浩、刘开周等杰出的科学工作者努力钻研，不断突破，时刻走在时代前列，不断攀登科技高峰；在一代碑学宗师沈延毅、东北考古与博物馆事业的开拓者李文信、关东画派领军人物赵华胜、梅开三度的中国“评剧第一旦”冯玉萍等的身上，均体现出敢于超越自己、超越前人的精神；劳动模范尉凤英、张绍阳，烹饪大师刘敬贤，世界冠军王楠，在各自的岗位上为了实现目标，勇于进取，敢于突破，不屈不挠，坚韧不拔……

三、浓缩的中国社会发展史

彭定安先生在评价徐光荣塑造的人物形象的价值时曾指出：“因为他们都不是普通的个体，他们的‘杰出’，使他们的‘个体生活’具有比任何一般人更丰富、更复杂、更跌宕的内容，而其中映现了时代的变化、社会的变迁和历史的足迹。这样，报告文学就不仅‘报告’了一些杰出的、成功的人物的事迹，而且以‘滴水’反映了时代和社会，从而成为有意义的，具有艺术品性的历史文献和社会档案。”@徐光荣的《我和我的祖国》同样具有重要的历史文献价值和社会档案价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它是一部浓缩的中国社会发展史。

首先，徐光荣对于43位杰出人物事迹的记述，因其原创性价值，一定会被留存在辽宁乃至中国的科技史、文学史、艺术史、考古史、工业史、体育史、饮食文化史、精神文明建设史上。比如对国家最高科技奖得主师昌绪院士、“中国机器人之父”蒋新松院士、“中国化学激光之父”张存浩院士、载人深潜英雄刘开周与他的团队的事迹的记述，是作者深入采访、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后创作的成果。对贺敬之、韶华、沈延毅、杨仁恺、李默然、秦咏诚、宋雨桂等作家、艺术家事迹的记述，作者挖掘出了很多已被历史尘埃遮蔽的细节，披露了大量鲜为人知的内幕。徐光荣是书写辽菜发展史的第一人。他多年坚持追踪辽菜发展轨迹，密切关注烹饪大师的工作和生活，在出版《烹饪大师》的基础上，又创作了《走进新世纪的烹饪大师——记中国烹饪冠军刘敬贤》《构建中国饮食文化第一馆——记中国烹饪大师李春祥》等作品，不但真实地记录了辽菜在新世纪的发展历程，也续写了中国饮食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