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狂魔”皮克斯归来

最火热的暑期档，皮克斯电影又给影迷们带来了特别的惊喜。

暌违9年，《头脑特工队》的续作终于重回大银幕，再度用流光溢彩的视画、天马行空的想象征服观众。有评论称，从故事和视觉效果来看，《头脑特工队2》可能是十年来最好的皮克斯电影。

《头脑特工队2》上映首周末，即超越《沙丘2》成为今年开画成绩最佳的电影；迄今为止，票房成绩已超过《超人总动员2》，成为皮克斯公司历史上全球票房最高的动画电影。

在史上最卖座动画电影排行榜上，《头脑特工队2》目前位居第四。这对于近年来低迷不振的皮克斯而言，无疑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一个发生在小女孩脑内的妙趣故事，就足以证明皮克斯的脑洞有多大。前作中，观众已经认识了主人公莱莉脑内的几位情绪小伙伴：乐乐、忧忧、怒怒、怕怕和厌厌。

冒险重启，进入青少年时期的莱莉产生了更复杂多样的情绪，脑内世界又迎来象征着焦虑、羡慕、无聊和尴尬的情绪小人们。

青春期的成长，经由绚烂的动画技术呈现，变成收获全球观众喜爱的故事。这就是皮克斯的魅力。诞生已逾三十多年的皮克斯，是如何持续在动画世界里引领风潮的呢？

高效惊艳的灯光系统

在《头脑特工队》之前，皮克斯已经让玩具、汽车、昆虫以及海洋生物等变成光影世界里的一个个可爱角色。出人意料的是，人类的情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能成为动画电影的主角。

故事的灵感源自导演彼特·道格特对于女儿成长过程里变化的好奇。他观察到，女儿在健康成长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安静、内向。于是，身为父亲忍不住好奇：小女孩的大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彼特也是《飞屋环游记》《怪兽电力公司》等电影的导演。在皮克斯工作廿余年的他，在想到这个创意之后，敏锐地预感到它有潜力成为一部特别的作品。但动画的完成，并非灵光一现那么简单。

《头脑特工队》可谓是皮克斯所制作的最艰难的片子之一。彼特透露，70人的团队为这个项目准备了五年多时间，其间不断地推翻重来，最终才完成。美工设计师拉夫·埃格尔斯顿也说，这是他参与的工作时间最长、难度最大的电影。

《头脑特工队》的成功，除了巧妙地用动画视角，精准地呈现人类的心理世界，还离不开皮克斯化抽象为具象的强大能力。为了呈现抽象的人类精神世界和虚浮的情感反应，制作团队秉持着科学、严谨的创作态度，运用了最先进的数字技术，结合虚拟场景等技术，来创造一个充满童趣和想象力的脑内空间。

皮克斯开发的灯光系统，能够应用于所有角色。

在踏入头脑冒险的旅程中，许多观众感受最强烈的，就是电影浓烈的视觉风格。在这两部作品里，皮克斯都炉火纯青地运用了光的元素，如作为情绪主角的乐乐，是一位乐天派，她开心、阳光，无论出现在哪里，身上总是笼罩着一道温暖、柔和的光芒。

事实上，为了实现角色身上的光晕，皮克斯的渲染团队特意设计了一种“几何光”，先进的灯光系统帮助制作团队选择合适的角色模型，并让它成为一个移动光源—皮克斯开发的灯光系统，能够应用于所有角色，并且在几分钟之内就能调整好相应的光环，非常高效。

这种单独的灯光装置，还能控制动画人物在不同照明场景中的外观，以完美地融入全局的照明系统中，不会出现突兀的效果。这是因为团队所设计的“发光暗化”效果，即通过调整发光效果，使角色能够显示出受到场景灯光影响的样子。

在《头脑特工队2》里，涉及灯光的场景数不胜数，诸如角色相互拥抱等场景，光线变化就变得更为复杂，还需要合成师做大量的工作，才能实现惊艳的视觉效果。

小到头发丝，制作团队用“点”的变化，来组成情绪角色的外观效果；大到新角色焦焦夸张的大嘴巴，团队专门设计了一套灵活、精确控制的嘴部绑定设置；又或是情绪角色的皮肤，团队用新技术来生成皮肤粒子，以产生复杂纹理效果……

许多人可能以为，在电脑上简单地绘图、拼贴就能完成一部作品，但现下的动画电影，凝聚着大量专业技术和创作人才的巧思。现代动画是科技与人力的融合，皮克斯融合了团队的创作力与最新科技，才打造出缤纷无限的大脑世界。

与生俱来的技术基因

皮克斯从诞生之初，就将先进的技术与精彩的创意看得同等重要，而这两件法宝也是皮克斯日后能卓然于动画行业的原因。

皮克斯最初的亮相，就是透过它那个标志性的标志：跳跳灯。跳跳灯原本是一部动画短片的主角，在该片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提名后，全世界都注意到了这个名叫皮克斯的动画工作室。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皮克斯运用自己的动画技术接了不少广告，积累了一些钱，同时也有了一定知名度。慢慢地，皮克斯开始吸收一些新人力量，《头脑特工队》的导演彼特就是在这时候加盟皮克斯的。

皮克斯稳扎稳打地创作着一系列的短片、广告，但真正具有一炮而红意味的，则是1995年上映的《玩具总动员》。这部电影以一个玩具的视角，讲述在玩具堆里发生的故事，在当年的票房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甚至刷新了动画电影的记录。

对于动画电影而言，《玩具总动员》是世界上第一部全电脑制作的动画长片，让皮克斯充分展现了其高超的计算机技术。

诸如角色相互拥抱等场景，光线变化就变得更为复杂。

比如渲染，要制作出全动画电影，必然离不开能够渲染出复杂动画的软件。为此，皮克斯的技术人员们共同设计了全新的渲染器，能把所有三维数据转换成电影质量、照片逼真的最终图像。

《玩具总动员》的每一帧都耗时颇久，需4到13小时不等—整个工作系统在1995年来说，也已经是计算机性能的极限了。这部电影成为了日后渲染的行业标准。

从那以后，皮克斯的每部电影都会带来至少一项突破性的创新，而每一项都深深影响着动画和电影制作的未来。

三年后，皮克斯的第二部电脑动画长片《虫虫危机》再度展现了新技术。长久以来，用多边形绘制的三维模型，总会使得一些角色的呈现不尽如人意。

为了角色的光滑和动作的流畅，皮克斯运用了新的建模技术，即细分：当细分一个硬边缘形状到足够多的次数，形象的表面就会看着光滑。得益于细分技术，才有了蚂蚁岛上一个个鲜活的角色的诞生。

皮克斯始终伴随着科技的进步，不断向前推进动画技术的前沿。在《玩具总动员2》中，皮克斯为渲染器创建了一个重要的着色器，通过着色技术让动画中的人类拥有更自然的皮肤；在《怪兽电力公司》里，毛茸茸的怪物们有几百万根毛发，皮克斯专门组建的模拟部门，建造了有强大算力的模拟器引擎，来实现毛发运动的逼真感；到了《海底总动员》，皮克斯成功挑战了水下场景的制作，研发全新的阴影系统，来呈现海底世界的观感。

整个工作系统在1995年来说，也已经是计算机性能的极限了。

每一次的技术进步，都让动画的呈现变得看点十足。而皮克斯在技术上的追求，也得到了业内的充分认可，譬如其研制的RenderMan影像设计系统、“提线木偶”动画系统和数位绘图技术等，曾获得过奥斯卡的技术大奖。

皮克斯与时俱进的动画技术，始终为它的艺术追求保驾护航，对于整个电影工业而言，自然也是莫大福音。

拒绝AI技术偷懒

关于AI的讨论，席卷了各行各业。AI绘画，同样成为动画行业的热议话题。“AI是否会取代画师？”“AI比二次元更懂二次元？”“是否很快会有全流程AI电影面世？”关于AI动画电影，人们心里依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疑惑。

已然有所尝试了。在今年的一场“全球AI电影马拉松大赛”上，就有数百支团队尝试用AI技术进行电影创作。短片出炉之后，在赞叹声之余也不乏争议，比如获奖作品《汪洋战争》。

这部科幻宇宙题材的短片，在人物形象、场景设计、机械武器等设定上，都有《沙丘》的影子，有观众就质疑主创团队是否用《沙丘》来重绘。实际上，皮克斯的动画作品也经常被用来AI模仿。

在业内，已有不少人使用生成式AI工具。一项数据显示，从业者使用AI的概率是普通人的两倍以上，有17%的人表示经常使用。迪士尼公司还成立了AI小组，研究AI以及如何导入各项业务中—AI已经被视为控制生产成本的绝佳工具。

但生成式AI工具的介入，目前仍会为作品的表现带来争议。比如2023年播出的漫威影集《秘密入侵》，就用AI制作了片头动画，不少漫威粉对此持负面评价。

漫威前概念艺术家杰夫·辛普森也批评了此种做法，他表示很受打击：“我认为人工智能是不道德且危险的，其目的只是为了消除艺术家这个职业。”

不过，行业与AI的结合，似乎并不会因为争议停下。片头、背景、海报，AI正在慢慢入侵，而影视公司们也都在准备好拥抱AI。从商业角度而言，AI对于加快制作流程、节约生产成本，是毫无疑问的利器。

面对AI的浪潮，皮克斯的态度显得尤为审慎。皮克斯工作室的技术总监保罗·肯亚克曾在一次演讲中表态：“如果有人告诉你皮克斯使用AI制作动画电影，那是错误的。”

在制作过程中，皮克斯的确有一些程序化、生成式或风格转换工具，用以重新着色风景、填充背景画面等，但是这些都不是AI。

显然，皮克斯依然坚持着，以人类艺术家为思考主体的创作方式。皮克斯引领着动画行业的创新风潮，并非用技术来偷懒、节省成本，而是为了更好的创作表达。这种态度才是这家行业领头公司，数十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在《头脑特工队2》中，情绪伙伴们千辛万苦，为莱莉去找寻珍贵的自我。正因为有所坚持，“我”才成长为“我”；皮克斯，才是孩子们爱的皮克斯。

责任编辑吴阳煜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