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路的人带回来好消息（组诗）
作者： 冉小江辩证法
像鸟群藏进乌鸦，屋檐下挂起了冰锥
伤害存于日常，过于夸大的词汇
都有它的漏洞。有时饭粒过于饱满
像晶莹的露珠等待破裂。它们朝阳时
谈论着温暖、棉衣与相逢
只有离别像花开，散发的清香无法聚拢
那时茶水刚好呈现苦涩，幻化的沸水
也在壶子里高调，我们回首时
才发现虚空占领了更多时日
连白发出生，都没有明显的悸动
它们分别是药丸治疗感冒，白面的馒头
成为早餐的一部分。我们驱赶着脚步
像身体负荷，羊羔舔舐伤口
我们能梦见的，就剩下庸常
被修剪的枝叶同理，疼痛是难免的
保持足够的清醒，就像一尾鱼迷失在水里
它吐出一串串空气，当然
我们也可以认为
那是烦恼得到释放
光在靠近
那么多光，容易被带走
它被发散，然后聚集成火种
它有轻微的波动，像闪电拉伸
又迅速消失。它当然要降落在岩崖上
像石头停靠在路边，巨大的身影
有了安放。它在成熟
逐渐形成了粉刺和毛边，它具有实肉的核
像篆刻的刀子，在时空里发出尖叫
只有平面无法容纳，而立体的构建
必须取走颜色，连低贱的草
也知道燃烧，火种随处可见
贯通的秉性，让它游刃有余
让它成为竹子，成为河畔的屋檐
土地上的牲口，它的笼子套住了嘴
像舌头红润，语言的攻击
无形又尖锐，它终究是井口的一尾鱼
迷失在水里，消失在水中
黑白人间
几个人走来，带着纠缠的影子
他们脚下的石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石子们都会说话，一片荒芜的草
延伸出去，草坪平整又可疑
它们总是依附在一些细小的事物上
秋天还是老样子，他们吐掉的烟蒂
燃烧了一小片区域，好像再没有什么
其他方法，能在这里待更多的时间
好像没有一个人，可以保留这样的秘密
尘世癫癫狂狂的，像一些人手舞足蹈
像一些人突然沉默，内心的喧嚣
和湖面的紫色，都是我们害怕的
像闪电烧红了眼睛，像人间流干了泪
金色的蜂箱
金色的颗粒，有太阳的光
被温柔揉捏的想法，一定高于
固有的平面，它有华丽的宫殿
还有宽阔的跑道，相信过花朵的人
一定见过它的绽放，六月的石榴
绒毛毛的松鼠，拐弯的溪流
还在找寻昨天的香味，它们当然要扇动翅膀
以示集体的力量，它们相信采摘
是最好的途径，像耕种
像劈伐木头传出的声响，棕熊也会为此
抬起脑袋，它们太想看看
这舞蹈来源于哪里，这些笨重的想法
像蜂针一样，带着光芒
去问路的人带回来好消息
基本上是这样的，光在逐渐消失中
已经呈现了喜悦、跳跃，还有情不自禁
这秋天的概括，泛起的语言
像酸果，在包浆的过程中红润
见过的树叶，有时张开
接受过的雨水，要沿着屋檐通向大地
它们在发现菌类的地方，看见过
小一点的巢穴，有时蜻蜓也会为此犯愁
它们当然会嘲笑这样的情景
翘尾巴的小松鼠，豆类散发出香味
熟悉味道的人，会为它们歌唱
这好端端的日子，像羞红脸的太阳
这好端端的路，总是曲曲折折
写给父亲的第九十六封信
父亲，城市冰凉
像稻草被打了路霜
寒气一定经过了绥阳镇
那条流动的河流，我昨天才想起
它的名字，想起它时
我用了一个晚上。天边没有星辰
它们不像绥阳镇，安静、偏僻
往返的车辆，亮着温暖的灯
父亲，秋光在我的身上
搜了很久，冰冷的石头
像停止跳动的心脏，还有掉下来的落叶
像这里散发的传单，那些模糊的字迹
让我伤心，你把我们栽种的树看好
那条老掉的狗，你让它少守门口
还有你烧掉的煤炭，和这里的天空一样黑
黏稠、坚硬。只有火光能让你舒服一些
也只有火光，能扩大、跳跃
像温暖拥抱着我，像温暖在我的眼睛里
发出声响，它们被你看见时
你也就看见了我
叙述史
每一只碗，都像一个人的食禄
它有盆子大的空无，釉彩的真身
泥土肥沃，雨水找到过毛孔
盛过最大的难堪，像积雪、枯枝
还有山崖下的路。都是门槛增加了难度
糖水是暂时的甜
柴火舔过舌头，磨坊运转过麦子
最理想的田块，是被一头牛找到的
一双筷子夹住的，常常是我们的羞耻心
抱着碗不会孤独，它像腊月的风吹
屋檐下的鸟，有烟熏的痕迹
水井发出光亮，它为石板留下一角
方便困顿的人，歇一歇
萤火虫
人间干净，落雨溅起纷乱
多余的黄泥，像黏稠的记忆
金属有时反光，像落难的雪
一簇簇翻墙而去，它们躲避的
必然有时愁闷，它们想起的
偶尔成为谈资，带走的和留下的
成为正比。河流应对着星辰
它们在闪耀的夜空，像蝴蝶出现
野草也在附和，那里有小兽竖起耳朵
善于表达的光束，追着葵花、香菜和芨芨草
它们统一着装，沿着乡间的小路
那里有外婆的身影，还有母亲
她们那么轻，有木栅栏遮挡了身影
跳舞的小虫子，在远处对话
这茫茫的人间，干净的时候
像一幅画
雨后
光再低一点，就像人间再矮一次
那些疯长的草，就有了结局
那些干瘪的事物，经过雨水的浸泡
就显得庞大。它们灰色的部分
在逐渐形成，以至于天色靠近
蚂蚁路过，溅起的泥土有了脾气
还好是土地长出了植物，蔬菜和果子
像空气环绕着众人，他们因为幸福
才叫霓虹划过天空，当人们寻找时
又凭空消失，只有物像物
怀带的善恶，才有了凶险和平安
它们聚在一起，就成了水流经过庄稼
它们分散时，梅花正在攀枝
雪来了，就得提前盖一栋房子
等它，或者等和你一起看雪的人
蓝格子衬衫
想起某人时，湖水并未呈现异常
鸟在睡觉，枯枝在等待换季
一场雪还在聚集，它拥有八百里覆盖
的权利。包括临近的村庄
和上面稀少的人群，被道路带走的人们
偶尔从远方传来消息，花生爆米
绿豆沉淀在水里，忙碌一天的人们
对夜色充满敬畏，单车响铃
杉树再次穿上衣装，水泥厂的高塔
是最好的时针，年代久远
它和水沟成为对比，有时一只蝗虫
像附属的伤痛，它展翅跃过
这伤痛的人间，它被定格和命名
它拥有弹簧一样的腿，而季节短暂
我们都得学会珍惜
孤塔燕
去掉天空，就可能去掉稻子与溪流
筑巢为穴，往有字的门缝里钻
说明心有傲气，再往里走
就可见上联有风吹，脱落的字算伏笔
它每年来一次，比如：试水的鸭子
怀孕的母猫。笨拙的大钟
发出浑厚的惊响，苍天接纳众人
就有心安于平庸，早起与黄昏
等同于它大面积的穿插，收住双翼时的机灵
像珍珠般的眼睛，我敢打赌
它挪动过天平，只有保佑和垂青
才能使它那么明亮，我们都陈旧太久了
远远没有塔尖时的锋利，也没有一只燕子的单纯
雨季刚刚开始
父亲说晚见，像灯光微弱
一条宽敞的道路，就可以隔开我们
从医院出来，好像诊断与病历同等模糊
他在等我们兄弟，集体发声
一只蝉也刚好冒出头来，它的鸣叫显得通透
要是我们再走一程，就有水杉拖着树影
晃动的枝叶，像这座城市雨后的清凉
我们在人工的植被面前，说了许多的话
蹲在草丛中的我，想起小时候
他跨越田埂时的矫健，那天我们还拥有
未被征迁的土地，里面还躺着我去世的祖母
像这样的雨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