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文化广场(外二章)
作者: 孔祥秋一种古朴,让我看到了历史的烟云;一种宏大,让我听到了金戈铁马。不,这不是黎明,黎明太清新。清新的黎明,露珠清澈的灵音是演奏未来的,怎么适合回望历史?
这是冬天的黄昏,我一个人到达了这里,一个人的到达也许太过冷清,一个人的到达也许太过渺小。但冷清却给了我更多的思索,渺小却让我更懂得高大。
淡淡的暮色,笼罩着水浒文化广场,这,正是岁月远方的色彩。那暗暗的灰,不是颓废,不是衰败,而是一切色彩的沉淀,正如夜沉淀了白天一切的喧哗。也许黑是最厚重的色彩,但黑太凝重,凝重得没有了一切。暗灰才是恰当的表达,它沉积一切的五彩缤纷,但又不埋没,在若有若无的透明之中,去读草绿花红,去聆听黄钟大吕浩荡的回声。
浅浅的寒风吹过来,正是时光深处的风。高大的牌坊,长长的廊台,粗壮的柱石,也是那么不着颜色,疏朗地种植在那片宽松之地。是的,是种植,因为那本就是一丛有生命的傲骨。没有枝叶的缠绕,正好彰显风骨。挺立着,是一种号召;空旷着,是一种呼唤,任四野的风自由地呼吸。
不着色彩,却是一种锦绣,沉淀古今的锦绣。而不枝不蔓,则是一种繁华,容纳八方的繁华。
民心,不需要锦绣,朴实是最美丽的锦绣。
民心,不需要繁华,朴素是最绚烂的繁华。
在白天与黑夜的交叉之地,读昼与夜色彩濡染的广场,我想,文化,就是这与天地浑然一体的岁月吐纳。
忠义堂
以大地为基本,以大山为基本,层层叠叠智慧的垒积,比鄙视天下的金銮殿又高出多少尺码?
正是这雄视天下的气概,才让民心热爱,让沾满泥土的脚步纷至沓来。
一座山岭,一个平凡的奇迹:
一座厅堂,一个草木构架的传奇。
帝王远去了,百姓依然千古。最不易腐朽的,其实是草木,镶金嵌银的楼台,还有哪一座在维护着王侯的一丝丝尊严?
我以普通的心情到达,如同寻访我兄弟的老屋,想在那一砖一木中感觉那份亲情的温暖。高高的门楣,却给了我一份惶恐;宽阔的殿堂,让我的心无所归依。这是那最初的热心热肠的厅堂吗?门外杏黄旗还在,只是低垂着无解的旗语。为什么没有风,让我明明白白地看懂义旗的指向在哪里?
是不是在帝王的招纳之下,多了一种奢华,多了一种骄横?忠义堂,你不该高过我的心灵,你不该如此压迫我的目光。
一杯御酒,让你吐纳的不再是百姓的语调:
一袭官袍,让你再也迈不出百姓的步履。
人心散了,楼台尽管宽敞,却是否还能让忠义重新聚集?一排排座椅空着,尽管人来人往,却是否都还能做你忠肝义胆的生死兄弟?
最后的告别,也许不该多看那一眼,镏金的“忠义”二字,晃得我的目光好疼、好疼。悄悄的泪水里,我怀念着草木的房舍,虽然它们早已燃成一堆篝火,轰轰烈烈一场,只留下一抹光影在千年的日月里。魂魄的灰尘,却融在泥里,融在土里,成树木一排一排,成庄稼春绿秋黄。
哦,民心之巅的草堂:
哦,我千年不朽的兄弟……
摩崖石刻
那么陡峭,陡峭得如同我们绕不过去的历史。
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在这陡峭的崖壁上站得住脚?
不,那不是苔藓,苔藓也有沧桑感,但太没有筋骨;不,那不是藤蔓,藤蔓倒是有些筋骨,但那枝枝叶叶太缠绵了。也难怪你想到了苔藓和藤蔓,在时光久远的地方,往往有苔藓的斑痕,往往有藤蔓的纠葛。可你想到没有,苔藓总是伴着潮湿的思绪,藤蔓总有解不开的心结。
文字,站着,是苔藓没有的深刻,是藤蔓缺少的气概,每一个字词,一年四季都茂盛地活着,该红的红着,该绿的绿着。雨也好,雪也好,又怎么能让它凋零一分气节?
凿进石头的,不是文字,而是铿锵的骨头。
摩崖石刻,你是男人的脊梁还是胸膛?因为面对昨天,你学会了背伏;面对明天,你又展开了怀抱。
每每站在这里,那些刀枪一样铮铮作响的文字,总会让我的掌心攥出一把汗来。
石崖,可以承担一时,又怎么能将英雄的精神永远担当?
站在摩崖石刻前,我不懂历史的深浅,却懂了梁山的高低。也许,那些刻石的文字终究会漫漶,但韵调却会在我心中一直起伏。
永不凋谢的文字,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