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小型张读本
天籁之音
◎刘贵高卷
开篇
透过星光的缝隙
1
一缕星光洒下来。
摇摇欲坠的星星，仿佛珍珠入盘，可以让人随意捧起。
几百颗，几千颗，有时这边闪闪，有时那边熠熠，在漫无边际的夜空闪烁出不同的画面。
而此刻，我就站在碧云山下一幢别墅屋顶的露台上，看见银河系里最璀璨的木星，伴着人马座缓缓升起。
浩瀚的星空，似一个扁扁的椭圆星系，其中的恒星像球状星团，与我的心脏一起跳动。
2
亮得发紫的夜空。我在若有若无的云缝里，找寻星星的残影。
我发现两个亮点，一个立在山峰上，是我的左心房：另一个悬在半空中，是我的右心室。一个隐约的光斑，像石英碎屑飘落在沾上油的靛青色彩纸上。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独自面对这片天空，我久久地凝望着两颗黯淡的幽蓝之星，就像手捧初雪，通透无比。
3
渐渐地，在东方的低空，有一颗星泛着蓝白色的光晕，它的亮度在左心和右心之间，不容忽视，却又令人纠结。
当我仰过头来，仔细打量它时，发现又有类似的两三颗星，它们闪烁得更加频繁，有着不同的颜色：黄白，红，蔚蓝。
我不知道它们何时升起，在猎户座，它们与我的左心和右心组成金三角。
星空下，那些真实的星光难以捕捉。在忽明忽暗中，它们的样子，是我勾勒的不经意间的闪烁。
4
夜深了。对面的灯火熄灭，猎户座又升高一截。
鄂东南逶迤的群山，宁静而超脱。
在平行空间，不知有多少人在仰望，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思考和探索。
晚风轻轻吹拂。
故乡，从我的思绪中渐渐浮起。滚滚红尘，包裹着鸟声、溪声和喧哗声。同一片星空下，我的潜意识里，唯有故乡才是永恒的星座！
5
聆听宇宙的声音。从故乡的星空下出发，十四岁的我背负行囊，开始四处颠簸和漂泊。
透过星光的缝隙，我看见冬天的贝加尔湖，有零下35度的寒夜。而我，恍惚间，在一个名叫利斯特维扬卡的小镇踽踽独行。猎户座分外清晰，天狼星缓缓上升。双子座四颗星，小犬座两颗星，御夫座五颗星……它们不停地眨着眼睛。
6
远方向远。心心念念的场景倏然出现。
北斗七星和仙后座遥遥对望，小熊座七颗星依稀可辨，猎户座的“宝剑”挂着三颗星，中间一颗——M42微微模糊。
金星与月亮，天狼与猎户，北河二，北河三，毕宿五，南河三，五车二……
我在星空下冥想，感觉有一串空灵的诗韵，引领我行走烟火人间。
第一乐章
来自宇宙的声音
1
人生中那些擦肩而过的缘分，无比神奇，又十分美妙。
就像我与NASA记录的三段音频的相遇，似乎就是命运的安排。把它写出来的执念，一直是我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NASA记录的音频系旅行者一号和旅行者二号探测器，在太空旅行中收集到的来自宇宙的脉冲信号，经过转换和小限度处理，以音频的形式呈现。
戴上耳机，在寂静无人的夜里，静静聆听来自宇宙天体的声音，那种空洞的、摄人心魄的力量，如巨大的磁场，让人沉迷。
2
像一根轻轻的羽毛，我在深邃而悠远的声音里飘着，飘着……
宇宙的声音，就是宇宙里万物创造的声音。宇宙的声音，就是诗神的召唤声，就是本原的声音。
我想到了平行空间，想到了一只蝼蚁的生息和起灭。
放松，融入自然，你才能听见这种妙不可言的声音——有时候是蛙鸣，有时候是鸟叫，有时候是风吹过森林……
宇宙的声音，就是宇宙的真理，就是宇宙的法则，同时，也是宇宙的生命。
3
我们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听到自然宇宙的声音，只有进入宇宙自然，进入禅定，才能与自然融为一体。在无我之境里所看到的，才是不一样的世界。
证悟的世界是海，迷执的世界也是海。
我们可以听到很多声音——你听见过别人呼唤你，也听见过你呼唤别人。你听到外界的、大自然的各种声音。可是你知道吗，你的身体里面也有这样的声音，你有听到过吗？
血液流动的声音，骨骼变化的声音，心脏跳动的声音，它像雷鸣一样，你的内在包含了大自然所有的声音和景象。
4
浩瀚广袤的星空，总伴随着空旷磅礴的音乐。可我们都知道，没有空气作为传播介质，宇宙是不会有声音的。
当我们仰望星空，想起远古的神话与绚烂的传说，我们所忽略的一点是——星空一片沉寂。
人类实在是过于渺小，宇宙也许时刻有无数的声波，它们穿过气体云和尘埃云，雀跃着划出无数不可知闻的弧线，但对于耳朵来说，它们的声音太高或者太低，我们永远无法感知。
这种无力感，就像是二维空间的存在，永远触摸不到第三维。更像是我们人类，在短暂的一生中，永远只能看见永恒的一个片段。
5
我们无法理解那些抽象的数据，但它们分明属于不同的星座，诉说着属于各自的故事。就像我们可以从画中领略傲骨，从辞赋窥见风神。
眼睛看不到的，耳朵来。耳朵听不见的，心来。那些属于星空的奇特信号，终于以一种人类可以闻听的声响，展示在人们面前。
若有一天，人类置身冰冷的宇宙中，忍受着漫长的亘古的寂静，想起那些遥远的神话，想起曾经听过的宇宙的声响，才不至于迷茫了双眼。
一刹那，或许就是永恒。
6
大音希声。宇宙的声音，让我在激扬的人生中学会冷静，学会审视自己和反省自己，在无处可走的歧途，扭转乾坤。
聆听宇宙的声音，你会明白如何去看待世界，你会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境界。
所有的跌宕起伏，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烟消云散。
第二乐章
深不见底的旋涡
1
在空旷无边的世界里，来自洞穴的回声，神秘，邈远，幽速，孤寂而激荡。
仿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旋涡，一个劲地
跌
落
跌
落
跌
落
正如我当年从故乡到赣北，在瑞昌的山水间，用铁锹和瓦刀，挥汗如雨；在崭新的大巴车上，用一摞票夹，轻叩晨昏：在三线兵工厂，用一身消防服或车间工装，装点青春。
2
我知道，这是气流形成的旋涡，这是生命的旋涡，它来自遥邈星河的探寻与叩问。
是诗神在召唤吗？
抑或是命运的耳语？
或许，是世界的尽头——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关闭一扇门，同时，也在打开一扇窗。
睁开眼，你将会看见什么？想到什么？而谜底又是什么？
这是一段让听者深陷幽谧之境的天籁之音，写满永恒的孤寂。
3
随着宇宙外层空间的电磁振动，我想象着一群星辰飘飞在聚会的路上。
仙境般的乐音，泛起深海的气泡，在茫茫太空，徐徐展开多维空间。
聆听自然的箫声，我在尘埃般的地球上沉醉，在熟悉的三维空间里想象。然后，泪流满面。
别人的时光，已然吹到了我的心里。
4
没有什么不能放下。
宇宙的外层空间缺氧，人类的想象缺氧，但那邈远的声音，唯我拥有！
这就是缘分，天生注定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我知道，只有内在发出了声音，才能影响这个世界，才会与宇宙共振。而宇宙只有接到你的声音，才能够产生回声。
5
在故乡，万家团圆的除夕之夜，我借助一炷香，与远去的亲人隔空问候。
那些远去的往事，那些亲切的记忆，在冥冥中，以心灵感应的方式，重返人间。
我听懂了另一个世界的语言，也洞悉了亲人们的牵挂和对尘世的留恋。
一缕青烟，在神秘的呼啸声里，融入空旷而苍茫的宇宙。我的一滴滚烫的眼泪，在多维空间，越飘越远。
第三乐章
飞出日光层
1
元江的芒果树和甘蔗林，肯定记得我走过的背影。玉溪的红塔山和抚仙湖，仍然不会忘记我艰难的脚步。
站在云贵高原的红土地上，我开始向往大海，向往飞翔。
我在想，海洋和宇宙是一体的，幽深静谧，是未曾被人类染指的宁静之地。
蔚蓝的大海，适合一个人发呆，更适合漫无边际的遐想。
2
来自星际空间磁层的声音，空灵缥缈。遥远的呐喊，行走，眺望，不停地借星光一缕，洗净自身。
旷野的呼声，夹杂着怒斥。怒斥光的消逝。
而我，就像一粒悲悯的尘埃，漂浮着动与静，良善与隐忍，救赎与希望。
3
带着年轻气盛和闯荡世界的梦想，我从云贵高原漂到了南海。
站在大潮汹涌的北部湾畔，我听见了宇宙磁层振动的声音，清脆，空旷，辽远。
寒夜的孤独，清心寡欲。拥挤的红树林里，是风的脚步，是彻底放空的心境。
4
以特立独行的姿态，我在防城港行走着……
黑洞的深渊，混乱如麻，却别有滋味。深邃无边的声音，一定有着宏大的叙事。
寂静的空，无限放大。诡异的宇宙，敲响了地球的耳鼓。
一阵阵拍岸的涛声，仿佛光年的流线，系着无法预知的未来。
5
我们生活的地球上，有着许多未解之谜。或许，人类是外星文明尚未触及到的地方，抑或是早已被外星文明所遗忘。
从防城港到温州，从南海到东海，让我从谷底走到了高峰，又让我从高峰跌入了谷底。
静静聆听天籁之音，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为我预设了所有的风雨和道路。
无论如何，我坚信自己，一定能够驾驭跌宕起伏的命运，以坚强的意志与毅力，在逆风中飞出日光层。
6
星际空间，总是在不停地振动。发出的寂静之声，令人遐想。
呈现诗之魅力。
深邃而无限的黑洞，宛若地球的万有引力，既可以吸住你，又可以抛弃你。
透过黑洞，我窥见一朵花，在季节里曼妙绽放。
第四乐章
聆听天籁之音
1
新年的阳光，在混沌初开中渐渐穿破故乡的云层。
天籁之音，无疑是自然的恩典，神秘、空灵和忧郁，在深不可测的宇宙，开启生命新的旅程。
这是太阳风释放电荷粒子震动的声音，声音里有你，有我，以及万物。
慈悲，浩渺，永恒，宛如母亲的呼唤与抚慰。
2
你听，有来自海底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沙尘风暴，也有轻轻弹奏的臻美和弦。
神秘，孤独，安宁，迷失而自省。四时运转，时光的沙漏，一点点洗刷尘埃，洗刷过去、现在与未来。
虽然我们永远也碰不到，摸不着，看不见。未知，才是世界的可爱之处。
一种绝望的孤寂，衍生出微妙而高远的意境。
3
一个宽广的胸怀，能够盛下整个宇宙。
静静聆听天籁，我在人生的拐角处，又回到了港口，回到了边境，走上了坦荡的大道。
像强大的磁场，又像隐秘的出口。在平行空间，逼仄而敞亮地，呈现着深邃的暗物质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