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画
作者: 王妃伊丽莎白·路易斯·维瑞:《画家与女儿像》
其实我就是画家,其实我就是母亲。亲爱的人,我想画下拥你人怀的心跳、酡红的面容、幸福的汗水,心与心贴合的分分秒秒。让世人睥睨我唾弃我,让神鞭笞我责备我,你是我的宝贝,闪亮的宝贝,唯一的信念。谁也改变不了一个母亲笃定的眼神。
其实,我就是你的女儿。亲爱的父亲,我就想这样抱着你的脖颈,享受在你怀里的分分秒秒。让世人睥睨我唾弃我,让神鞭笞我责备我,我是你的宝贝,温柔的宝贝,我的心跳与你的心跳重叠,我附属于你又独立于你,我是唯一的,我是你生命的延续。
其实,我既是你的母亲,又是你的女儿。我们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两个最重要的女人,是生命里的灯火和麦穗。
米勒:《晚钟》
夕光在大地上浅淡涂抹,不忍心投射过来,看这对贫瘠的夫妇蒙羞。独轮车倾覆,耙犁断齿,破烂的篮筐里躺着屈指可数的土豆,这些拇指大的土豆,多么像面黄肌瘦的孩子。
远方教堂的尖顶仿似利剑刺破苍穹,神的旨意借由十字架闪耀的寒光和教士翕动的嘴唇传导给匍匐在地的穷人。饥饿是神在考验你们,寒冷是神在考验你们。
谁说,承受,就该是穷人的命?是谁,逼着你们必须放下?
当钟声在晚风里飘浮,你们的劳作才能告一段落。放下耙犁,让利齿温顺;放下土豆,让土豆温顺;闭紧双唇,让怒吼憋死在胸腔里。神温顺的儿女,贫穷,但干净。
你们虔敬的祈祷姿势,看起来,像两尊落人凡间的佛。
凡·高:《第一步》
我确信这是春天,因为梨花正在草屋的顶上盛放。
我确信这是正午,阳光给万物镶上了明黄的暖色。
我确信这是家门口的菜园。熟悉的木栅栏、嫩绿的莴苣,戴着草帽的父亲在干活,他正用锹铲起新鲜的泥土,堆到独轮车上。
我确信这是我,在母亲双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下,站在菜地里,像众多鲜嫩莴苣中的一株。我确信那时父亲还活着,他那么年轻,放下锹,蹲下身子,向我张开了怀抱。
我确信那一刻我也向父亲伸出了手,颤颤巍巍抬起脚。那是人生的第一步,仿佛无数次我在梦中扑向父亲,脚步踉跄而虚浮。
安格尔:《泉》
我不赞美少女裸体的健康、自然和饱满,不赞美画家对构图的严谨和单纯,不赞美郁金香的盛放,不赞美荷兰菊的宁馨。
我想赞美泉水的清澈。那流淌是永恒不竭的,是生命之水。让你带着渴意的凝视,因有了保障而变得沉静和安宁。
我想赞美少女的干净。那眼神是两泓碧幽的深湖,带着吸附的磁力,所有蒙尘的表情都乖顺地放下身段,走入湖中,被濯洗,被抚慰。
观画的人啊,无论男女,你无法否认,你已经被神奇还原成一个无邪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