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光捆绑的人
作者: 晨叶被光捆绑的人
从黑暗中诞生,我终将回归黑暗,这与通过隧道的过程,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星光都是隧道,直来直去,给光明牵针引线。
光明用一张薄纸轻易捆绑了我的清白,简历无法重写。颠倒视线,头上是万丈深渊。
与其让一条河流牵手而行,不如成为一块石头,让水打磨质感和灵魂深处的认知。
每一块石头都是流水的试金石。无须避让,所有的光与流水一样柔软。
想起一株玉米
胸前抱着的,背上背着的,是同一包玉米,是所有子女共同的名字。
丰收季节,背篼的脸上笑开了花。
该兜着的事,依然兜着,包括一日三餐和精打细算。每一天都是玉米籽。
牙齿咬碎艰辛。坚硬的骨骼和骨气,一粒粒数着岁月过日子。
秸秆用心血,在炉膛里烧红生活的锅底。
跨进家门的子女,第一声喊出一个字,是一个温暖的词的缩写。
时间里的杂草
生活过于光滑,容易使人倾斜。
把时间扶起来,杂草丛生。
徐家渡的船只失去踪影。岸断了一条腿,当年坐船回老家,船是捷径。
童年只留下半个故事,回忆开始受潮。
秸秆编织鱼网,一经风吹,有门自然闭合,夕阳走进院里,放下背上的高梁。奶奶把高粱晒在墙上。
日子依然饱一顿,饥一顿。
蚂蚁多了一双翅膀,蝴蝶回家探亲,山坡低于花朵,云找到根茎。
月亮飞回鸟巢,一夜换完身上的羽毛。
掉在地上的,成为杂草。
庭院
总得有墙,还要有点花丛。至少有个月亮门,保持与传统文化的沟通。文字和花草,没有腿,照样能穿越时代。
通风,透光,轻巧,精致。便于搬运,或者修剪多余的枝蔓和黯淡,结疤留下一段岁月的创伤,时间贴上一副膏药。
再摆放几块石头,乡村故事离不开交头接耳,砖头高于地面,雨水经常找不到出口,沿着树根巡视。
灯笼和烛光,轮流值守。
夜蒙着面,如约而至。
有个天井更好,迂回曲折,也走不出家谱和一些老人的描述。
传说,留下一座迷宫。
梅雨季
落下的雨滴正在成熟。块大,还有内核。
你说过的话、也有梅子味道。
我走在雨中,仿佛与你又一次相遇。雨水都有黏性,能粘合前生和来世。
梅子树下生长一些苦涩的往事,慢慢植人年龄。
挂果的季节各奔东西。为何不像雨依赖水,见面就携手同行,不再分离?
进入中年,我把梅子泡入酒中,孤独的时候,就让一滴雨唤醒回忆中模糊的情节。
我经常在雨中,走失另一个自己。
一片茶叶
能卷能舒,如同鸟的翅膀。
云从不自省,哭一次就算悔过。
人间冷暖,一杯茶也能察颜观色。
水在变绿。
天空装进一只杯子,云朵回归家园,每一场雨摊开曲谱,任鸟弹唱。
每棵茶树,都触摸过村姑的手指,手留余香。
泡过茶叶的水,清者自清,直来直去的性格,融入一条彩色的河流。
黄昏越冲越浓,夕光越泡越白。
一片红茶,已看淡名利。
任别人评说。
背靠一棵开花的树
树子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正背靠一棵树寻找自己。
树叶比刀还锋利,把时光分割成昼夜,我在黑白中,过着受挤压的日子。树上开的花,晾晒刚从染缸里捞出的布匹。外婆坐在树下缝补开始陈旧的光阴。几只鸟是被风刮走的补丁。
你从树的后面探出头来,把一只蝴蝶从我的梦中,喊了回去。顶着天空的蚂蚁在洞里出生,喜欢上树。
糖分重的果实堪比太阳,都想把它占为己有。
模仿古人,用石头搭起锅灶,煎煮日子,掏空了洞穴。爬行保持着最原始的生存技能,弯腰低头,甚至隐身。
泥土是风吹不走的棉絮。
夜色戴着特大号的面具,在你眼里不过是僵死的蚊虫。你长期生活在树上,学会飞翔,一朵一朵地,搬运遮挡蓝天的云。
杨柳春风今夜闲
绿叶是时间的一种符号。形状大小,并不代表年轻或苍老。雪也不是少年白的病态,融化只是腾出一片空地,再次播种。
雨水和惊蛰用两条腿走路,一前一后。
夜色是小鸟抹在身上的泥土,小鸟也想像种子,在春风中开出一些桃花。
无意中,看到老人头上长满青丝,柳枝拨出琴声。
谈情说爱的季节,风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