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帧乡愁

作者: 刘彦林

柿树有着丰腴的幸福

我对柿树的崇敬是从仰望开始的。

那些站在路畔的柿树,悬挂着满枝丫的小灯笼,喜悦是彤红的:在地坎边护着嘉禾的柿树,欢欣在脸庞上弥散,阳光的抚摸多了怜爱与疼惜:驻足于房前屋后的柿树,一盏盏别致而逸香的灯盏,照亮的,何止是向阳花般绽放的盈胸暖意。

在附着斑驳与沧桑的吊桥对岸,与峭壁隔岸而望的一棵柿树,仍在暗示此岸与彼岸的哲理,落光叶子后,在尘世,只有搭建了鸟巢的喜鹊,比我们更懂等到东风敲响门扉的柿树,有着丰腴的幸福,比梦乡瑰丽得让人心生成簇的向往。

银杏树的欢愉

一棵被岁月恩爱了千百年的银杏树,仍然被慕名而来的目光恩爱着。一个因姓氏命名的村庄,预示着曾经的生活的富足,从古秦州奔赴而来的溪流,仍在弹奏琴瑟,清澈如镜,如今,有香醇雁的红掌拨动的欢声笑语,两岸的良田留给地栽木耳,聆听灶台与餐桌之外的交响曲。

比炊烟站得更高的银杏树,灵魂的高度胜过天空的湛蓝,盘根错节的根须佐证着生命挺拔的历程——有艰难,有隐忍,也有惊喜。所有回归到根部的银杏叶,还在用金色而鲜亮的黄,表达对哺育之恩的无声倾诉。

若有风抵临,是远方捎来了口信。作为古道的路标,银杏树的欢喜仍在发酵,更多人以捧撒树叶的方式,定格下一帧帧美好,我分明感受到银杏树的枝干,突然心有灵犀地抖了又抖。

落叶松托举着天空的辽阔

在二十四节气广场外,我曾经礼赞过的红豆杉,那些比喻过爱情的红豆果,已被鸟趁着夜色献给了爱的伴侣。

茅草亭笑而不语,圆形粮仓露着丰收的喜悦,难以让人心生感动,及至抵达最美乡村公路处,那些站在背风处的落叶松,齐刷刷地挺拔腰身,高举臂膀,托举着树枝之上的天空,辽阔的湛蓝比倒挂海域,更能生出令人倾慕的欢喜心。

那一刻,天空是慈悲的,每一棵落叶松都在静默里,抚慰着候鸟一样匆忙的芸芸众生。

等在树梢上的红灯笼

不期而遇的木瓜村,难道是因为满村木瓜飘香的缘故吗?

那条清澈之河,有未知名的茶条槭、粗榧树相伴,也有几座茅亭相伴,更有红顶白墙的房舍相伴,包括山林金黄的叶子,每个眼窝里都噙着一勺阳光。

山脚下的空地上,一架秋千挽回童年的笑声,吊床上晃荡出喜上眉梢的场景,熟稔的记忆仍有草木呼吸的清香,挂在树梢上的红灯笼是欢喜的,这也是不能忽略的暖意。

犹疑尽释——当我们离开后,挂在树梢上的红灯笼,总有人把它们一盏盏地点亮,或者一盏盏地接回家庭醉人的温馨里。

乡村橙红的诗眼

晨雾的纯棉手帕,到正午,才把天空擦出了湖蓝色。几只花喜鹊唱着民谣,迎接太阳迈上中天,冬日的乡村顿然暖意流淌。

除了弹出灌木丛的几粒鸟鸣,山村的恬静是一支散曲,韵脚押在萧瑟与舒缓之间。干枯的茅草花开白头,每片叶子上都噙着一滴欣喜。

除了麦苗青青,油菜绿绿,田地在深度睡眠中休养蓄力,落光叶子的树木心无挂碍,唯有柿树以饱满的热情,点亮那枚橙红色的诗眼。

除了把那缕温馨的炊烟带走,我还珍藏了夜幕关上栅栏门之前,星光扔下来的散碎白银。

在木芦村史馆

遇见一口辘轳井,一件遮过风雨的蓑衣,还有定格在六点四十五分的闹钟,佐证着时光曾经的欢天喜地。

沧桑与尘埃抚摸过的电视机、录音机、收音机、电话机,和一盏旧马灯,我用目光逐一抚摸了一遍,仿佛对往日记忆的温习,一切并不需要惊醒沉睡的灵魂。

挂在墙上的玉米棒子,金黄而灿亮,与石磨的关联,是经过磨砺弥散出生活的滋味。汗水是咸涩的,经过烹调,有值得铭记的甜流淌进肺腑,也在眉梢上荡开潋滟。

熟稔于心的锯子、铁耙、木权、连枷,提水的陶罐,腌制酸菜的土坛子,这些童年的玩伴们,投过来的眼神透着亲切与惊喜,要是用方言喊一声它们的乳名,它们会响亮地喊出一声悠长的“哎——”或者攥紧我的手掌,老友重逢般露出满脸的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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