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手指
作者: 苏小青绿手指
搬来了种子,搬来了云和雨。风在指尖,听凭你绕来绕去。多好呀,你随身携带花伞,在古老的花器里钻来钻去。当星辰跑来,你和它如何相似:拥有一无所求的自由。
小怪兽的夏天
小怪兽每天睡在不同地方,喜欢蜡烛,玻璃和汽水,喜欢在破旧花器里,钻来钻去,喜欢开关,习惯微弱光,遮挡人间细小的黑暗。
静物画
成年后的我们,依次认识了那些色彩:超越语言的语言,从星夜的蓝旋涡里抽离。
麦浪、向日葵、贝母,金黄的曲子从蓝绸缎里倾泻,深邃的秘密。
我们走了很久,依旧是色彩中,恒久的静物画。
秋天了
女人从身边闪过,弥漫着老式香水味。上了年纪的女人,只保留精致的坚定:“他说不想继续这样生活,随他去吧。我们都试着,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回。”
远道而来的雨空空荡荡地清澈,不止一次,被泥巴、野花、“咿呀”的小孩收留。八月更懂得那些卑微的悲伤,将它分割出几行漩涡的颜色。
其实,我想对她说:如果阳光不足,就穿成阳光的样子。
秋天了,街边滚动的水果,像一个魔法女孩,色泽纯真善良,把一切都变得富有生机。
遗传学
今天,我们放下音乐、报纸、画板,放弃桃花、梨花、海棠和茉莉。
白色的云层离我们很近,带有天竺葵的记忆。靠在她荷花边的围裙上,听她一边做菜,一边教导:一个菜好不好吃,取决于它的锅气。
她的美,沉浸在遥远的季节。
她的好运气藏在皱纹里,保管着四个孩子的四季。
我们真诚地夸赞她的美,和她的恋爱剧本。
那美,在她女儿年轻的脸庞上,依然存在。
下雪了
我说下雪了,他就回来了,在衣柜前整理我的旧衣。黑发,直腰,胳膊细长:是啊,要降温了,不然,再去买一件大衣吧,你的手,还是那么冰凉。
他走向古老的唱片机,放上我们熟悉的旧唱片。他始终背对我,镜像模糊。还好,那首音乐还浸润在时间的屋檐上,风会将花园的种子修复。
清晨从夜里复活,阳光淹没了他的影子。一颗星光用力跳跃了一下,落在他曾经的稿纸上。
我确认他是年轻的,健康的。
稻谷国
孩子在梦里奔跑,星空在大地蔓延,我独自坐在村庄的高处,看到有人要在远方点燃火焰,童年的色彩闪现。
我越是思念你,越觉得被自己缩小。布谷低飞过树梢,稻田早已盖上房子,记忆之河流着流着便消失掉了,我想起在冰河上融化的丑小鸭,飞行是多么不可信的奇迹。
我越是思考自己,便越觉得虚假。忘记一个名字,又忘记一个名字,双鱼座游戏的风景里,一排星星组成分裂的谜题,我多想用黑暗包围你,让你再也不要渴望,我越是寻找那条路,便越会质疑时间。
我想回到不曾被发现的年代,默默无闻,像被淘气的孩子碾碎的贝壳,躲在既危险又安全的黑夜,永远不知道世界会存在着你。
雨季
好的,接着写藏在绿窗里的女孩,她喜欢夏天。
喜欢裙子,白色或蓝色;喜欢把坠下的花朵安置在长发上,让它们生长,摇摆细细碎碎的小光芒。
她最喜欢夏天的一场雨,大雨或小雨。在她看来,雨,才是天空送给人类的礼物。所以,她每天守在窗前,读书,给窗台的盆栽浇水,挂上长长的牵牛花水链,她知道,雨,很快就会回来。
知道在远方的远方,有个人在等她。
七月的事情
手指上的十朵花,开呀开。
我从七月开败的花坛中,寻到一枚存在的花:紫色的麦穗,褐色的芽苞,预示它还要饱满地开着。
打开1980年的绿漆木窗,斑驳让夏天的气息涌入房间。父亲已从家门口的报箱中取回报纸,在淡黄色书桌上翻阅,母亲背着弟弟准备午餐,我躲在小西屋,满头大汗,赶写厚厚的暑假作业。
现在,起伏的蝉声和摇曳的植物,继续还原四十年前那个上午,我把凤仙花塞在书包里,等下班的父亲。
他从路过的小卖部买到明矾,加进捣烂的凤仙花里,用桑叶包裹敷满我的指甲。
手指上的十朵花,开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