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印章

作者: 吴春

吴春 甘肃瓜州县人。甘肃酒泉市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散文发表于《星星》《散文诗》《北方作家》《西部散文选刊》等多种刊物,并多次获奖。

大漠烽火

天地间充盈的丝丝灵气,穿越千年疆土,从秦汉孤独的月夜到朝代没落的哀歌,还要经过多长一段路,才能趟过时间的长河?

夜晚,星光独酌,为黎明充当先驱,割破黑夜凝重的肌肤。

让我用八千里路云和月与你交换,为你独辟蹊径,抹平心头那一缕暗伤。

也曾被铮铮铁蹄踩伤肋骨,化雾,化烟,在昼伏夜出里自我疗伤。

也曾在十万刀戟下,千疮百孔,忍受自己的国家飘扬敌人的旗帜,伴随易主的城池共同衰老。

细微的烽火传递彼此的渴望,把窒息的安静打开一个缺口,抬高了天空,让大地重获自由和新生。

一株草,一朵花,一粒黄沙,承载某种精神,把苦涩阻挡在身体之外,凭借永不磨灭的信念拓展疆域,行走在慈悲、觉悟的边缘。

还要经过怎样的修行,才能百炼成钢?

还要肩扛怎样的使命,才能俯身大地?

这片多难的土地,被隐约的烽火引领,一步步走出苦海,涅槃重生。

你听,地平线上雷声隆隆,催发旭日东升。

大漠落日

必须要有一个雄壮的背景,饱满内心的空缺,延缓黑夜来临的速度。

远山近水,一幅铜浇的油画。

铁的质感,温柔的线条。

需要纯净的眼神打开美与自然的大门,清洗耳朵,置换美妙的天籁。

黛青的砂砾,一株株沧桑的蓬草,如大漠的灵魂,引领我走过桑田沧海,品味喧嚣之外的浮云落日。

英雄的马蹄踩碎月色,悠远的旷野拉长了时间的脚步,慢下来,再慢下来……

长河隐匿于风声,孤烟笼罩大漠,诉说冗长岁月流逝的光景。

丧失了水分的戈壁,皮肤皲裂,疼痛游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

远行的骆驼染成金色,背着山峰缓缓蠕动,驼铃敲打着盛大的寂静,仿佛二千多年前车水马龙的丝路飘荡在眼前,凝结着千古的夙愿。

我手捧细沙。

脚下是固若金汤的土地,我得从头细说爱的理由,给你最温情的注视和敬礼。

穿过大风,你依然浑圆,生动,怀抱草木与沙漠,宛如怀抱新生的幼儿,给它们温暖,给它们黄昏时归鸟清脆的叫声,抹去最后虚浮的装饰。

你会在春天找到一块土地,播下爱的种子,与心中的渴望一起成长,为下一个日出不惜牺牲自己。

大漠风来

我听见你来的声音。

如细雨敲打窗棂,如大地吐纳沉重的呼吸,如千军万马越过长城界限。

无法直视你的喜与痛,只能闭上眼睛感知你的存在。

一轮一轮寂寞地奔驰,曾经沦丧的国土,让这里一寸一寸荒芜。

你来畅通无阻,你去势不可当。如果,所有事物都不能成为你停驻的理由,那么,你的心脏将会被自己吹得越来越脆弱,经不起丝毫的温存与感化。

一缕风追着一滴水,跨过万重山,沙停水息,落地生根。

孤寂与荒凉的完美结合,就是壮阔与宏大。

天地越苍茫,内心就越厚重,你无法拒绝一路上遇见的美。

就让你先从认识一棵裸果木开始,大漠深处的爱情草,用红色的心脏爱着大漠,扫清所有云翳和障碍,为你铺设通往人间天堂的路。

再让你认识一棵树,沙漠质朴的情人——胡杨。

一千年岁月不远:

三千年岁月不近。

所有尘封的往事都有关江山社稷,都不减弱一丝豪情。

风说:“我的忧伤比快乐多,因为我没有根。”

裸果木说:“你对爱的杀伤力太大,所以,你会陷入孤独。”

风以爱的理由尝试着停泊,用孤独对抗孤独,把蛙声、虫鸣、草吟,尽收在眼底,带回炊烟,牛羊,花香。面对日积月累的绿阴,放弃所谓的高贵,俯下身子,羽化成蝶。

大漠疏勒

不喜欢被繁华装饰,天生一副侠骨柔肠,从高处流向最低的人间,穿透荒芜的围堵,直抵沙漠心脏。

你的歌声给沿途的草木灌输警醒的力量,让它们缓缓打开心扉,爱上辽阔。

心高过蓝天,也只有这样抒情的高度,才能完成百年千年的誓言,永不枯竭。

你日夜醒着,用潺潺水声告诫自己,假装看不到漫漫黄沙和肆虐的狂风,以及日益缓慢的心跳。

你爱着广阔的大漠,不需要任何理由。市井之外,聆听旧时岁月旖旎而来,聆听秦汉汗血宝马奔驰的蹄音是如何清醒地叩问苍茫大地,并注入新生的活力。

疏勒河,我目睹你的坚持,也暗怀你的忧伤。

当牛羊满山坡,蒹葭苍苍,胡杨、红柳、梭梭,因你而存在。

大月氏、乌孙人、匈奴、蒙古人、西夏人,都被你的乳汁滋养过。

没有你,阳关就成为真正孤独的代名词,大漠会被更大的荒芜代替。

一千多年的辉煌与寂寞,一千多年死去又活来,一个时代的终结,终会丢下无数的疆土与白骨,让秋风比霜花更加浓烈。

在隔世春风的吹拂下,浮云与繁华终将散尽。而青山依旧在。

疏勒河!

有你,天地安然,我心,亦安然。

大漠王者

总有不同的名词来界定你:

大漠戈壁,莫贺延碛,西部边塞……

你只需要适应自己就好。

适应因干旱而残缺不全的植物,适应因风暴而不停游走的黄沙是如何一步步吞噬翠绿的疆土的。

只要每天都有太阳升起,耳内有清脆的鸟鸣传人,记忆就不会丢失,江山也会永固。

骑马归来的王者,放下江山与美人,带领自己的部族,建设美好家固,与一条名叫疏勒的河流同生共死。

大漠之上,鹰击长空;疏勒河畔,有最皎洁的月亮,在时光的河床起落。

荷锄归来的人们,手捧炊烟与稻谷,放下浮躁与漂泊。

来来往往的商贾、士兵、僧侣、使者,让一片土地热闹非凡;沿途的关阙、互市,轻纱掩面的胡姬,让丝绸古道一再延长。

对于一场战祸的平息,除了刀光剑影,还需用英雄悲悯的情怀,化干戈为玉帛。

我时常仰首,寻找旧时山河,更喜欢沿疏勒河流域,寻找心中英雄的影子。

岁月静好,王者隐于市,或居于深山,所有的城池已退回旧时光,饱含沧桑。

嬗变的背后必暗藏新生。

玉门关内外,杨柳青青;阳关上下,白云悠悠;锁阳古城,在等待又一个春天的来临。

英雄的身后还有无数的英雄,他们会成为新一代的王者,接过拯救绿洲的责任,熄灭妄想、疼痛、欲念,让比尘埃更低的心灵,长出翅膀,大风一起,携梦飞翔。

上一篇 点击页面呼出菜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