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是两排平行的诗行

作者: 见树

司机

风起云涌。

他们,驾驶着祖国的钢铁巨龙,从时代的潮流中破浪而出。

在驾驶室里安坐如山,谨慎却从心底萌发,杂念向铁轨深处隐匿。唯有技规、行规、运规、操规、事规,在脑海中往来如梭。

它们,更像是常伴身边的兄弟。

客运司机手握闸把,载着千百份沉甸甸的乡愁,把乘客载往团圆之路。用悠长的笛音,开启一片又一片他乡的黎明,自己却与寂寞反复相逢。

货运司机,更是如此。

夜幕降临之时,苍茫的原野上空无一人。

货运司机拉着一串前赴后继的孤独,提着两只硕大的灯盏,悄悄地照亮这片远离繁华的人间。

桥隧工

出没于荒郊野外。他们在深山、海岛、大河之间见机行事,为列车投石问路。

他们不是风,却如风一般,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

每到深秋,旷野被萧瑟笼罩,思归的叶片纷纷离开枝头,寂静剥夺了世间一切声音。唯有桥隧工往来奔忙,用钢筋混凝土诠释另一种生机。

寒来暑往,时光,从一根枯草跳向另一片绿叶。

在桥隧工的悉心调解下,两座城市的隔阂土崩瓦解,列车从新建的桥梁上疾驰而过,驱赶寒冬。

售票员

她们守着各自的窗口,向那些素昧平生的面孔赠予微笑,用心收集天南海北的口音,从中辨别出团圆或离别的暗号。

之后,从万千蓄势待发的车票中,介绍一张与乘客相识。

在她们的介绍下,一张张轻飘飘的车票长途跋涉,被陌生人的手汗缓缓滋润,逐渐显现出悲欢离合的模糊纹理。

在沿线某个出站口,完成它重若泰山的一生。

信号工

铺设电缆,调试电路,维修转辙。铁路的每一处神经脉络,都由信号工悉心呵护。也唯有他们,能从千丝万缕的信息之中,捕捉到铁路细微的心跳。

盛夏,烈日不留情面地敲打着铁路,信号工也不能幸免。

他们,将体内的汗水一滴滴流出,在反复锤炼中获得铁轨般的钢筋铁骨,用一大把力气,释放列车安全行进的信号。

赶上雨雪天气,世界睡得格外踏实。

他们仍在全天候待命。

在一阵急促的铃声之后,他们沿着蛛丝马迹仔细搜寻,总能在紧要关头,挽救一个又一个失魂落魄的信号。

机车钳工

没有体面的服装,没有固定的工作量,甚至没有时间离开检修库。机车钳工久居幕后,为列车祛病消灾,成为鲜有人知的铁道隐士。

他们以检修库为家,为每一台前来就医的列车体检,细细寻找病灶,制定医疗方案,抚平它们焦虑不安的小情绪。

被钢铁打磨过的双手与意志,比钢铁本身更为坚毅。他们便是借此,根除一辆辆列车的恶疾。

治疗结束,列车将要重返铁路。

机车钳工放下工具,目送它们离开检修库,像目送自家外出打拼的孩子。

痊愈的列车发出高亢的笛音,带着机车钳工的祝福,开赴他们不曾到过的远方。

接触网工

他们,是铁路线上的高空舞者。

爬上接触网架,穿过黏人的晚风,与导线、承力索、绝缘子同心协力,迎接远道而来的电流,采摘补给列车的果实。

远村宁静,偶有犬吠划破夜色,星辰被云雾缓缓吞噬,鸡鸣驱赶着朝阳匆匆升起。

清晨的第一辆列车,即将风驰电掣地驶过,唯有沉默的铁路,见证了接触网工的汗水。

一望无际的输电线是属于铁路的乐谱,接触网工在乐谱上往来腾挪一夜,没留下一丝足迹,却谱出了千万首无声的音乐,应和着列车奔跑的节拍,伴随它一路远行。

调度员

年关将至,即将上演春运大戏。

剧组头牌演员当属列车,至于导演,则是一众调度员。

路网图需要仔仔细细研究分析,那是春运的重要剧本。

电话、电脑、对讲机要寸步不离,那是联系演员的必备道具。

遇到突发情况,要随机应变处理问题,绝不允许哪两个演员争执不下。

这场大戏,事关人间团圆。

没有哪个镜头经得起补拍。调度员,小心翼翼做着动作指导,观察着每一位演员的状态信息。

一切已经就绪,春运的大幕缓缓拉开。

乘务员

随列车穿梭在异地他乡,她们将故乡的柔情融化。

融入自始至终的微笑,融入温文尔雅的举止,融入委曲求全的泪水。

她们迎来送往,将万千游子送上回家路——

却不知今年春节,能不能将自己送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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