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作者: 李俊功等待着
有理由等待缓慢的生命。
拼尽责任,唤醒渐暖的春土里尚在冬眠的,唤醒迟开的春枝花蕾。
常常询问:你的季节还好吗?
叮嘱远行的人,并引领他傍晚必须回家。
我亦是,需要于内心安家。站立日月之间,呼应天地。
轻轻地聆听它们:那是最可爱的!
等待是速效的中药丸。
等待着草木把绿色唤作骄傲,它们是从冬天活过来的勇士。鲜花芳美,它等待着,夕阳渡过人间,伴随花香的是光明,是广阔,是幸福的频频光顾,是透彻,是明天依然饱满。
是你流过泪的眼睛,回荡汪洋大海。
等待着女人的口里不再喃喃:世界不要我了。而是说:我是世界的!
等待着,摘除脸面蒙羞的面具,而不摘除真实的嘴。
等待着,教诲卑微的种子,低贱的虫豸,关注脚下,瞻望未来。
冬雨滴答,不寒的日子,凝视大地,遥寄宇宙,同样是我们内心最可爱的。
致歉
给草木送上绿叶,送上奇葩,不标注价钱的阳光、空气、风雨,送上一万吨关爱。
昂立,树下观星的志士,他轻叹险些虚度一生,幸好他在抢险,奉献一颗心,去体会给日月筑坝的艰辛。
小鸟穿越树冠,无法穿越天空,天空告诉它,空,空,空,它携带抹不去的光阴旧址,默写自己。
致歉吧。
我们眼睛、嘴巴、妄念的洛阳铲,固执地,钻探含金的物质。却忘记用身体、善意、本心的标尺,丈量膨胀的自己。
不该仅仅奖掖沉默的黄牛,而嘲弄说真话的乌鸦。不该一味地赞美攫取的疯狂双脚,而忽略加额觅道沾满泥巴的双手。
致歉尚未学会致歉的理由:
致歉尚未学会致歉的门径。
致歉吧,一切。低着头的天空,派用一场场透明的雨水填满空缺的大地。
大地啊,望见了梅花开放冬天的样子,它拜访的一篇篇雪花,不曾污染的面容,清俊,悠长,它们宁愿做一世的寒士。
缝纫机
咔嚓咔嚓,缝纫小时候的光阴漏洞。
仍然坐落于某种怀念,仿佛对贫苦的人间有着觉悟而深刻的理解,发出笑声一般。
机器富有节奏地敲击。
让窗户内外大面积的黑夜和白昼,敞亮如心扉,无一残缺。
没有一丝棉线、一片补丁,愿意向疾苦的生活投降,不,决不!
曾经炸开的日子弹片,无数次,死死地堵住生活的窟窿。
皴裂的手脚在战斗!
咔嚓,咔嚓,另一种机器在摩擦,摩擦,摩擦……
设法涂盖崭新色彩的布匹,在装穷。
为虚构的贫穷化妆,为过于浓艳的物质化妆。
满大街故意打洞的服装,游荡。半信半疑的脑袋,不旧不新的行装,躲于空洞深处的沉醉幻视——透风的表里表外,关于服饰、态度、面部、印象……他们自以为是,附着于新潮的破坏。
听见他们的呓语——
“我没有见过缝纫机。”年青的面孔滑翔着惊讶。
“我不认识缝纫机。”谁在咕哝?
熟透的甜柿子
有人在山上凝望。
望见熟透的甜柿子,含蓄地微笑。
天空愈加高大。
满树水珠般缀在苍穹,整个时空的重量,可见,可称。
唯某人关于山水的思考,大,至无际,无涯。
啊,啊,啊,心生翅膀,多么轻盈,多么透明。
需要一个生长着,并时时熟透的世界。
需要树枝轻盈一晃,滤净远来的风中尘埃。
熟透的红日头歪着头,一声喝令,制止了急于喧哗的所有,放下物质的执念。
蓝翅膀的飞鸟,飞行的标点,和红色的柿子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曰静,一个曰动,但都驾驭一个空静的维度。
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恰好和蓝天平齐,和无边扩大的静谧平齐。
抵达脚步以外
我还是听从内心召唤。
朝外走走,越远越好,清净能够洗心,连空气亦能镀上灿灿金光。
从黄土中原到达大河以北,到达长江以南,山上有水,有树,有天;天上有光,有皎沽的云,还有引领我们目光,静到极致的蔚蓝。
它们低语:
不管多高的姿态,都要在低处的水光中,留下倩影。
云,努力刻画着,先锋派,印象派,意象派,自然主义,超现实主义,将一天的美术,馈赠给每日坚持仰望者。
灵魂的文字,分明是,高,亮,净,纯,忘我,超然,止语。
看天外,天外有天。
每一事物,与现实的俗事拉开距离。
远天近水,偏是我极力接近的地方,源于彼此的理由,我于昂首俯身之间,找到和灵魂暗合的无染底色,光明的亮度能够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