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小型张读本 天空之空

作者: 林新荣

天空之空

空,不一定是虚无。

空明之境里具有丰富多彩的内容。一朵朵云彩飘过,一阵阵春雨落下。

天空之空,落入眼哞。心中的柔软,或婉转,或激情。

背靠春天,天空之空是绿色的:背靠夏风,天空之空如流水:背靠金秋,天空之空是金灿灿的:背靠冬季,天空之空却不一定像白色的雪。

天空之空,在远方闪闪烁烁的,如哲者的思想。

无题

一晃,人生已过了大半。他的话里满是隐喻,这种失衡的心态,像一颗易碎的鸡蛋,没有胸口捂着。

他决定,再回到心疼里看一看。

风雨如晦,远天掠过一条又一条闪电,亮了又暗了……他不知自己能回到哪里,梦里毫无意义。

落叶在头上飘舞,最后不甘心,汇积在地上。这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他踩着一地的落叶。

在鸟雀的起落里,在落日的壮观里,生命显得通情达理,透明澄澈。

一个智者背过身,他不是带着悲哀,他是披着悲壮的夕晖在大雪里,堆了一个雪人!

冬天的鸟窝

茂密的树叶落尽后,枝丫上现出鸟窝。是落叶让它显得寥落,在清早朦胧的光影里,它横空出世,就那么踞在高技间。

清洁工在树下慢慢地打扫,落叶沙沙响,鸟窝越发显得突兀。一只鸟弃它而去,天空灰蒙蒙的,刮着风。像寒冷把阳光给挤走了,也像心情把绿叶掏走了,又仿佛天空把大地给兑走了。我静静地看着,又似乎这是一棵树结的果子。

天地间,唯留这一个鸟窝:

孵着太阳。

—幅墙壁上的画

一幅画挂在墙壁上,就像给这面墙壁开了一个大窗口,它仿佛有魔法,给原本的单调注入无限,一切的可能都打开了。

远处,层峦起伏,远山是一片灰蓝的色调。此时,光线都集中在中部,中景是一片绿色的原野,看不出种7什么,淡淡的,这是初春的田野吗?一点都不起色。一条弯弯的小河,绕过村落,倒映着白色的光,蜿蜒而去。没有飞鸟,也没有行人,画面有点辽阔,有点冷,是的,画面就呈冷色调。

幸好,画面中部是一片山坡,有一抹褐红色,它让远近形成了某种呼应,又似乎给这片土地注入的是一种希望。

这分明是一种人生况味。

村南的高大草垛

一只鸟蹲在村南那一座高大的草垛上。草垛蹲在五种作物中间。

你会想起它收获前青葱的岁月吗?

阳光像一把筛子,细细地筛下来,稻花摇曳。现在,草垛边的油菜、豌豆、草籽花,都很浪漫地开了。

——它们的颜色自信而坚定,护卫着初春的暖意。

这是春天的田野。

白雪早就消融了,田野上的这草垛,好像是一座陈年的茅草屋,被农人遗忘了。

这真实处境给草垛造成伤害了吗?

一只鸟。

一只黑鸟蹲在草垛上,草垛蹲在穿梭燕子的线条中间。

——这只蹲着的黑鸟会不会离开?

江边

如果我真的想你,岁月有知。

江水拍打着堤坝,在茫茫的芦获间,起伏不定。

记得它的白上飘着白,永远飘着白。

突然,一只白鹤翔空,我却无助地啜泣。它飞过荻花,涟漪,风,轮船,飞向远处。更远处,时光在转动,那些轻翔的云,飘逸的云,沉重的云,能承载生命的帐惘吗?

——恍惚中,你的手还在荻花间,还在我的手上,心中浪潮激荡。

芦荻边,那些小舢板,像一只或两只落水的鞋,摇摇摆摆着。

桃记

爱情如瓷,真的如瓷,泛着小小的温情。

桃花绽开的季节,风儿柔媚,爱情从瓷器步入绯红——美艳如妖,冷艳如血,在溪涧,在山坡,在屋角,在波光中,打湿一滴滴的露珠。

须臾,落英缤纷,芳香四溢,楠溪两岸,恍然如小妹凄艳的爱情。

速千古故事,如浸泡过的烈酒,亮着灯焰,一季一季,在大大小小的乡村盛开。

三月,桃花涨水了,一缕一缕的暗香,在月影横斜中渐渐弥漫村庄。

溪砧

今晚,我要写到一块月下的溪砧。溪砧边,除了菖蒲、三白草、水蓼、苦楝树、鹅掌楸,还有一个我——

我,小小的。在石上打坐。

周遭水流潺溪,谷风轻拂,渗进岩隙,柔柔地透出来。

漫溢着光阴与流转。

袅袅轻烟,就是在这时候升上去的。它除了烟波,还是心灵的幻象。

你看,在一阵风来临之前,它的线条多么美!

这时,山头的月亮,画出了一些图案,它自己被挂在树梢上,呈金黄色。

位置

去的是乌篷船。

来的是乌篷船。

你在下游。风吹落眼睑一些情绪的颜色,恰如某年某月我一人放漂的柳叶,在溪砧上。

独自洄游。

依然青青。

一棵1200年的竹柏在山腰

一棵大树扎根在山腰,细算已经有1200年了。

1200年间,它的身上,有雷电的疤痂,风雪的冻痕,鹞鹰的爪印,刀斧的斫砍,喜鹊的啾鸣。它似乎高高在上,又似乎匍匐在山间。

山脚,有一口井离它很远,却映照着它的身影。

它从清晓的烟岚中现身,一瞬间,太阳出来了,照着远处的田野,那些麦苗,那些菜花,那些乳燕,那些在田埂上穿梭的农人……它们在云层下,泛出一种光彩。

河岸,两边柳枝飘扬,院子里,桃红李白,鸡雏,在树下迈步。这一切,似乎都与1200年的光阴一一对应。

鸟,树的叶子

凋尽落叶的树枝上,歇着几只鸟,它们就像遗留在枝权上的叶子。然而,这些叶子,风来也不动。风过了,却偶尔从这枝飘到那枝。

我发现,冬天的鸟儿很少鸣叫,这是为了保存体力,还是保持对冬天的敬意?

——叽叽喳喳,本是鸟的本能。寒意凝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天空显得空洞。木叶凋零,我们已很难通过叶子来观察风了。忽然,太阳出来了。鸟动了,它们就像一树的叶子,飞到了高空,一下子飘逸了起来!

一把消失的二胡

二胡能拉出世态的悲凉,也能拉出万马的奔腾。

内里满是生活的底色,他或她,还把日常藏在琴筒里。左指把它摁进去,弓弦把它扯出来。

你眯着眼,头一晃一晃的。远古的声息就这样漫过暮色,漫过鸟鸣,漫过荒野,漫过一声一声唢呐。

如果琴头是天,琴托就是地。你挂在墙上,就是一把小小的期待,一个职守。

时而把春水拉上天,时而把白云压在地。哦,你若不来,冬天也不会显身。

二胡,不敢遁去。

果味

吃水果前,我喜欢拿到鼻子下,闯一闻,闭目,深深地吸一口气。

苹果的清香浓郁,橙子的果味醒目,我还喜欢柚子,季节到了,满室的香气。

橙子,柚子,苹果,剥了,捏了,有时候,还舍不得洗手,好像吃不是重点,闻,才是精华。

我吃一片,就拿到鼻子下闻一次。闻一次,再剥开第二瓣。

有一段时间,我还喜欢购买梨膏糖。这些梨子熬制的糖块,香味凝固了,拈在手中,不仅让我们看到了,还让我们摸着了。

漂木

被脱离了枝叶、根须的漂木,现在很自由。它不用靠岸。

它的家在水中。有时,它就伏在水下;有时,它就把头高高吊起。

浊浪徘徊,漩涡深邃。它漂呀漂,沿途的风光,是它的乐趣。

哦,如果经过你的住处,你一定要来看看它呀!

它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快乐,

追逐着……

——小鸟可去歇脚,沙鸥可去作伴。江山万里,它一路向前,向前……

擂木

电锯声一响,大树就倒下了。

这是枪打出头鸟吗?

民谚:“出头的椽子先烂。”

在伐木工手里,大树三下两下,就变得光溜了。一个字:滚——

它被推下了滑道,这是它不喜欢的人生。

滑下山的树,开始了不一样的生活。

滚铁环

那条小路上,一个少年呼叫着,他出色的技艺,把欢乐一再推送。

慢慢地敲打,他握着,揉着,仿佛那是一颗童心,又仿佛是自己。父亲把铁条,慢慢敲成圆圈。

我推着铁环,歪扭着上路,总是控制不了方向,但是,没有方向如何上路?不久,我就奔跑起来了。

我多想带着女儿,也奔跑一次。那用笔直的铁条敲成的铁环,有些粗糙,但,生活能教会她很多。

看海

浪花如果安静下来,就不是大海了!我的纠结张开来,在笛鸣声中,像一叶孤帆冲向远方,远方云彩蒸腾,一片光亮,被风吹着,推向远方……

远方在哪里?我的身体,随着海浪一晃一晃!

海浪卷上一个海螺。

那旋转的螺纹,是岁月的积淀吗?这是生命的浓缩,让所有的激情,飞出。

伤痕里,莹光闪烁,亲爱的,请俯身谛听命运的呓语,深海蕴育的,未必是再生的魂!

正午的丝瓜地

素面朝天。

它的藤叶和手指一样的嫩果,绿得逼人。

——在排列有致的一排排竹架子上,在正午,在我的笑容里轻摇——叮叮当当。它们的伴奏者,是两三只时长时短呜叫着的青蛙。

——这些才长成一指长的丝瓜,它末尾的黄花还未掉落,新开的五瓣花朵己接二连三地排满身后,在垄畦间,小小的黄瓜和凉鸣风、蜜蜂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哦,我会是其中的哪一根?

忆父亲

他的烟瘾很大,一天几乎两包。

年少时,是背着我祖父抽;成年后,是怕母亲责怪。我们,从未互递过烟。

长长吸进,淡淡吐出,父亲,是怕浪费了吗?

有次,家里的蚊帐都快烧起来:他习惯起床前一支,睡前又一支。

因这个,母亲有些无可奈何。这个豁达的税务官,生前就选定了墓地。但直到凿好碑文,我才知晓。碑上还刻有孙女的名字。是他提前取好的。

年轻时,总觉得死亡遥远,远得遥不可及。因为肺癌,他走了。走时,我在离他500公里之外——

这是我的悲伤。它,大过一个南瓜,高过河边的一棵大榕树,渐渐变成了一条飞云江。

水鸟

世界停留在湖心的云影上。

那是一个点,在水边。我只想孤独地睡去,与那只鸟。

翠湖的涟漪,一圈一圈,一圈一圈……

那是水鸟用喙画出的。

——多么柔韧的心!

在芦苇边,一圈一圈……如虚无,慢慢荡到对岸去。

山道

一条路伸向远方,让一切都变成了可能。

远方是岔路口,还是希望?它绕出视线,向左拐去。

山道两旁,是细碎的野草,毛茸茸的,它们刚刚被春风抚摸过,雨水浸润过,向上生长着。除了一滩积水,路面已干燥。

道路旁有篱笆,夏天,上面一定爬满了黄花、丝瓜,还有绿色的叶,一个老妇人常从它的面前走过。

此时的篱笆,满是岁月的痕迹。

相遇一棵树

盘曲的裸根上,虬枝峥嵘。

山崖上,你看:

它现在肆意地舒展开来,枝干遒劲,无拘无束。

上,可以与云层嬉戏:

下,可以捕获鸟鸣。

一只鸟在枝头翱翔,它想带着这棵树飞起来。

一株树站在悬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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