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光,唯一的主语(外四章)
作者: 蓝花伞是萤火虫就会起飞,是星辰就会发亮。
即使不留言语,不立文字;即使看不见,听不着,甚至被夺走心跳。
发光,唯一的主语。带着使命和翅膀的人,从不吝啬自己的光亮。
细碎的、成片的、静默的、电闪的,只负责发光,只负责呈现灵魂的华彩。想来,每个人和太阳都有一场约会,每天每个人都会分到一缕星光、一盏素花所赋予的独特才华和骨骼。
在梦醒时分,在理性和感性尚未分野的清晨,祈祷灵魂的孩童永在枝头,祈祷灵魂的野马四蹄生风。
经常满含热泪,一路的亮光滋养。如果,不成为谁的柴薪,也不成为谁的牧者,却能获得一定的摩擦力,便会如萤火虫独自发光,独自飞。
黑白键
88个黑白键之上,满覆回声和落英。
88个黑白键之外,搁置留白和虚空。
右手明丽、华彩、轻灵。左手低沉、拙朴。不但注重所负责的位置,更在于内心的色调。
似乎一个人和自己的影子,仿若儒道相融。
经常是右手领着左手,左手或衬托或重复或应和右手。
右手有多激进,左手就有多慵懒,总比右手慢半拍。
没有右手,就抓不住青春、激进、笑声,就抵达不到梦境的山峰;没有左手,就不会释放远方、花香鸟鸣、复调盈盈,就失去行进的基调、派生万象的理由。
抚触不期而遇的旅程,无论大调的昂扬或小调的低徊,一双双的素手总是流连其中。
世界
用触角感觉的世界,用灵魂感觉的世界,是两个世界,也是一个世界。
有时,触角也会长羽毛,长拉长或缩短的焦距;有时,心灵也会回到最初的一声啼哭,更会在忘却、麻木或妥协的分秒之中,带着血肉铭记着,坚守着。
因为经过。因为热爱。世界,次第打开窗口。
一行行跋涉、顾盼的脚印,不是苦旅,而是每一步都带着前方的光亮。
或许就是一杯茶袅袅的距离,或许就在睫毛的眨动之间,俯仰之间。
时间,会打通另一个隧道。等待,是一个过程。
姥姥
童年兜里装有宠爱,内心就有一份夺不走的静谧;
童年兜里装有宠爱,一生就不会流浪。
为我剪一枝五香梅;树下踮脚的我,仰起一生的审美。
“你那都化了,就卖给孩子一根吧。”翻遍兜底的两分钱,为我而与商贩讨价还价三分钱的冰棍。老柳树飘来荡去的气息,夏日再也攀爬不到的甜。
如果一跳能长高,就能给姥姥买好吃的。成长的理由在那一刻,如一群小鸟闪着银白肚皮扑棱棱飞起。
装病,不去上学,自有姥姥给打掩护、说情。一勺吹灭火的又辣又甜的酒、四季的火罐是魔法。大大小小弯着腰蹲下去的肚子痛,都去找姥姥。
总是不自觉地想亲近。因为姥姥,我爱上天底下所有的白发和皱纹。
春山鸟鸣
鸟鸣,拨林接雾。
春山空也满。
开始,鸡鸭鹅狗隐隐,恍惚深山有人家。
拐过一个山梁,喧闹声陡然把耳鼓引向前方山坡:千万只鸟的社区。
似乎溪水遗落的串串重音符,都是急管繁弦。合鸣、应和、争吵、怪叫。激烈打斗,羽毛被啄下。“鸟鸣山更幽”,但鸟鸣山不静,仿佛我们遇到刚离开的同类。
阳春三月,正是鸟儿谈恋爱的季候。但鸟儿的心绪、渴求,不遮遮掩掩,不满嘴仁义道德。想来,鸟儿们叫声多么纯粹,如此喧嚣,却能接通开辟鸿蒙的寂静。
一只野鸡在另一方位不时地以大嗓音啼叫。
不出声,脚步放轻、放缓,鸟儿还是飞到远处山坡,如此反复。另一个山谷,同样惊走一群剧情。
恍然此行,我们是负责赶鸟的。
大山枯索的外表下,一切都在悄悄发芽。
贴地的毛骨朵花漏出紫粉脸颊,野菜钻出记忆,万千的芽孢踊跃。没有想到鸟儿的嗓音也在蛰伏后发芽,更在山间最先隆重绽开,引领春天的海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