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歌

作者: 包训华

英吉沙尔之黑孜戈壁

暮色苍茫,西昆仑山下的黑孜戈壁,成为一个巨大的轮廓,隐隐约约潜伏着神兽。陷入巨大的空茫,和虚无。

夜色越来越沉,一团黑深得化不开,多少神秘隐匿其中。

星星点点的灯火,在黑孜戈壁的边缘升起,光亮微弱。

远行的游子,心中珍藏着巨大的温暖。火车前行的轰隆声,摇摇晃晃,一直在夜色里穿行。

夜,有没有尽头?

黑孜戈壁,与黑暗融为一体。黑暗,是一种更大的空洞,或虚无。黑暗笼罩一切。

夜色吞噬了一切。它的胃口出奇地大。

眼睛在黑暗中失去了光明,所见皆空,皆静,皆深。

黑夜中,有没有思想,有没有梦?思想会不会成为黑暗的光源?梦,会不会成为夜的新生?

谁,能够读懂夜的心声?

谁,能够解析黑孜戈壁夜之秘密?

沿着铁轨,扑进夜色深处。铁轨是不是夜的眼睛、黑的延伸?

我终将不会在黑暗中迷失。我有戈壁的胸怀。

在黑暗中沉思,让心灵在虚无中升华。

即使看不见黑孜戈壁的存在,我也能感受到黑孜戈壁,一直在火车的轰隆声中保持着沉默,与我前行。

夜色中,黑孜戈壁是一种牵挂,就像一座昆仑山耸立在一个人的心中。

黑暗,也是一座山,神秘之山,虚无之山。夜色中的黑孜戈壁,犹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测。

黑色的波涛汹涌澎湃,光在黑暗中升腾。

一切,都悄无声息。

无边的夜色,没有尽头。无沿的黑,无尽的暗,没有尽头。

芨芨草在期待,骆驼刺在盼望——黑暗消退,戈壁露出春天的笑容。

黑孜戈壁如我,沉沉睡去。

黑暗如戈壁,寂静无声。

夜色和黑暗,同时隐遁。

在黑孜戈壁的边缘,一轮巨大的、暖融融的朝阳,正从西昆仑山的肩头升腾而起……

吐古其之荷

六月底,骄阳似火,炙烤着大漠、戈壁。

热浪像风,一波一波推向远方,所有的空间被热浪充满,令万物窒息。

云,无精打采,流不下一滴眼泪。

只有胡杨依然坚挺。只有麦子依然昂首。

在吐古其,一汪湖水,像一面镜子,映照人间万象。

在热烈的光照下,一万朵荷风华正茂,撑开一万朵绿色的阴凉,流动在一汪湖水之上、一方蓝天之下。

荷箭,蓄势待发。

这一万朵荷,远离故土,背井离乡,没有水土不服。

而是在遥远的西部叶城吐古其,深深地扎下根。

它用旺盛的绿,宣告生命的顽强和静美。

一万朵碧绿的魂,在塔克拉玛干瀚海边缘,毫无顾忌地盛开。

一万朵葱茏的灵,抚慰着吐古其夜晚的辽阔,以及空寂。

柯克亚尔之旷野

天,蓝得沉醉,像一张魔幻画布,极不真实地覆盖着辽阔的海洋——天之蓝。

连绵之山,高低起伏,护卫着远处巍巍的昆仑山。

一株一株骆驼刺,举着蓬松的帐篷和尖尖的绿刺,像一朵一朵绿色的蘑菇,或者像一只绿色的刺猬,铺满绿色依稀的群山。

三只黑羊,像透亮的和田墨玉,或许是三粒黑色的围棋子,点缀着山脚下青青的草场。

七只白色的羊,如纯净、柔软的白云,漂浮在山腰。

鹰,自由自在,逡巡辽阔的天宇,更像一位水手,在蓝色的大海上冲浪。

昆仑山顶的雪,在阳光下闪耀,如一朵圣洁的雪莲花,引领着鹰——孤傲的信仰。

普萨之骆驼刺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向着昆仑山脚下延伸、铺展。

空旷的戈壁滩,遥望着辽远的星辰、茫茫的苍穹。

一朵一朵骆驼刺,漂浮在戈壁滩上,像一朵朵绿色的蘑菇,为寂寞的戈壁滩,增添了一抹绿色的欢笑。

而昆仑山,始终在前方,引领着前行的方向。

它直插云霄的力量和信仰,让一朵骆驼刺肃然起敬。

鹰的啸叫,孤寂,孤傲,甚至孤独,响彻西部阔大的荒凉,巨大的荒芜。

帕米尔高原之火焰

寒冷,像一片薄薄的刀子,深入季节的骨缝。一场大雪,又一场大雪,覆盖着帕米尔高原的空阔。

寂静。辽远。无沿的白色的火焰,无声燃烧。

一粒小小的沙棘果,俏立风中寒枝头,像一盏小小的红灯笼,照亮帕米尔高原的孤独。

被季节遗忘?被收获的手遗忘?被寒风遗忘?

被路过的一只云雀遗忘。

这小小的沙棘果,像帕米尔高原的灵魂,独自挺立在高原的封面。

像一粒跃动的火焰,燃烧着帕米尔高原无边无际的白,以及连绵起伏的空寂。

天山之雪莲

天山山脉,像一条银色的巨龙昂首腾飞。

海拔5000米雪线以上,如梦如幻的冰雪世界。

巨型冰川。终年不化的积雪。危峰巉岩。人迹罕至。鸟虫兽迹,亦罕至。

翠绿的叶,硕大洁白的花朵,芳香穿透零下40度的时空。与星辰为伍,与蓝天、白云作伴。孤独的海拔,孤独的暗香,孤独的圣火,在雪豹孤傲的眼神中,独自熊熊燃烧。

朝阳桔红的光晕,慢腾腾翻过天山绝顶。

一朵圣洁的雪莲,独自沐浴着柔和的金色阳光。一团兀自燃烧的圣火,黄金之焰,镀亮圣域的寂静,空阔,以及孤独。

麦盖提之荒漠生态园

塔克拉玛干沙漠左侧,麦盖提——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坐卧不宁,时刻睁大警惕的眼神。死亡之海,随时会兴风作浪、大动干戈,一口吞下这只惊恐万状的刀郎羊。

一万亩。十万亩。百万亩。

一片一片荒漠生态园,迅速集结,扛起绿色的旗帜,驱赶死亡之海。

漠风中,胡杨坚挺,骆驼刺深情相拥,梭梭挤出浓绿的笑容。一只野雉,御风而行。

远处,叶尔羌河涛声轰鸣,蜿蜒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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