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或听雪的夜(外二章)

作者: 许海民

赶在一场大雪来临之前,把寂寞的心情收好,等狂野的北风透出媚眼儿来,我会在老街的尽头等你,还给你曾经捎给我的一枕月色。多想抚摸一下:老街,古柳,木栅栏,以及老槐树下曾经属于我们的夜晚。大雪人画,逼迫三千里江山易主,一位远走江湖的书生,吞下那碗惊涛骇浪的雪,把一根断骨插在科尔沁。没有一柄利刃,可以刺穿雪夜的流言蜚语,竞让一纸信笺,描绘了一场大雪的全部惊艳与风骨。困守枝头的雪,不敢高声语,凭借三三两两的鸟鸣声,洗净心头的胆怯,在下一个轮回的渡口,等你。

假如,还有一片雪花困守在马蹄声里,今夜,将会有多少破网来围捕这尾漏网之鱼?需要多么长的思念,才可以走完这么深的夜呢?如果,你还肯停下脚步,我愿意把每一片雪花的前世今生,都讲给你听,教你如何拈出隐藏在花瓣里的月光、水声,还有一尾冰冷的小鱼。站在没有船夫的渡口,两岸摇曳的灯火,是迷局,是诱惑,是撒在人间的一张空网,罩住我不肯弯曲的身影,却锁不住你重出江湖的桀骜。

握紧那束月光

在一场雪,与另一场雪的夹缝间,寻觅一束月光——握紧。可以重温那晚的风花雪月。北风如刺,催促万千雪花步人苍茫,都是勇士,勇敢地闯入、拥抱,摔倒在地平线。这一束月光来得太迟,冰封了渡口,老屋,木船,还有小妮子挑剔的眼神儿。木船空得只剩风声。渡口,只剩下我与雪花相拥无语。

一匹老马,默守在一碗月光里,不肯回头。像我,独守一盏烛火,越陷越深。没有一尾鱼儿,可以随意闯入一场大雪,无拘无束。大雪是棋盘,鱼儿是棋子。每一步,都是前世种下的缘。今夜,不肯欣赏月光的人,永远触摸不到一粒石头的心跳。等一场大雪逼迫石头低头,裸露胸怀。烛火已燃到了尽头;肯与一场大雪结拜的书生,却不肯踏人江湖半步,他明白:再锋利的刀刃,也斩不断一声鸟鸣。

披上一场大雪

没有一场大雪,可以阻止一颗躁动的心与一声鸟鸣飞翔。抽刀断水,不似对酒当歌;走过的路,都是故事,不肯回家的孩子,不一定都是游子,像雏羊听不懂牧人的呼唤。一个不肯枪杀卧兔的猎手,何时畏惧过一只老狼的挑衅。能够欣赏三千里江山披雪,自不惧三千寒意枷身。再凶猛的风雪,也有停止脚步的时候,像秒针走得再急,也跳不出时针的掌心。策马奔腾的汉子,抖落一身霜雪,准备搭救一颗被囚禁的月亮。

昨晚,一场大雪,囚禁了一颗迷途的月亮,一位“把酒问青天”的书生,千里传音,寻找那个失眠的兄弟。有多少粒雪花误人红尘,就有多少盏灯火赎罪。不信,你瞧,那位醉了千年的镝仙,还在“举杯邀明月”的游戏里,怀念那颗浪漫而又疲惫的月亮。没有一束月光可以拴住一尾鱼儿洄游的心。困守在八月花香里的牧羊人,今晚,在老屋虔诚地面壁,为了一个不辞而别的放蜂女。还是新疆的月亮又大又圆,能够牵动一枚女子的心。走进吐鲁番,走进葡萄沟,走进一位歌者的灵魂里,相守同一束月光。这绵延不尽的雪啊,囚禁了多少轮月亮、多少颗心、多少声鸟鸣?养在影子里,从此隐姓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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