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罗江(组章)
作者: 王守槐窗外的汽笛
十七楼的窗台,恰好俯瞰宝成铁路穿过小城。弯弯的铁轨划破浅丘,像一根链条,串起玉京湖的粼粼波光和一些若隐若现的故事。
城之南,高铁的呼啸频繁而急促。它在开发区有短暂的停顿,挥别几位旅人,又带走几位乡亲。像是一根直线的两端,各自生长着一个远方,夜风一样奔忙。
坚硬的铁和中欧的班列,蜀都平原与欧洲大陆握手,物资与物资的交换,串联起城市的星罗棋布。小站沉寂了,文明与硝烟擦肩而过,高亢的汽笛是城市怀旧的经典。
小城故事,大多踌躇满志,而我是个例外,每一声汽笛都在吹奏回家的萨克斯。火车从山沟沟经过,把我的青春载送给川西坝子,我能背诵的只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诗句。
回家的路,仿佛是铁轨上最慢的半挂式火车,一个箭步,就会跃入雾气弥漫的故乡。
夜里,我是听着火车入眠的人。每一声高亢的汽笛,都与高楼大厦有一段悠扬的和声。或许,下一声长啸,它就会带着我们回家。
大回湾晨雾
江水缓缓地睁开眼睛,晨起的雾带着些许凉意,忘记时间、忽略方向地弥漫着。
村庄与凯水相拥,在河谷深处盛开一湾的白莲花,滞留下一些永远不可告人的秘密。像是在大地上画上一个虚无的问号,抑或是天空一个实实在在的惊叹号。
江岸的武陵人家,扁舟和鸬鹚早已隐入烟尘。渔家的烟火是人间夜晚的拥挤,车马未歇,心已入定。
从龙门山启程,千里龙行烙在山谷坚硬的岩石上,赶着千年的风霜雨雪,蹚着温润的人间烟火。
我们都是俗人,只看得见问号,找不到答案。
落凤坡残阳
落凤坡的古柏自然舒展,配上夕阳形成油画。
旧日里,落凤坡下那匹白马,披一身荆棘,纵身一跃。峡谷深处,刀剑、盔甲、箭镞、弦弓、灯火、马嘶,所有能展开的风、云、夜、雨的动词,幻化成惊世的预言,吐露出祥瑞之辞、丰收之兆,在大地上回响。
在荏苒时光中怀古忧今,想象力不断舒张,维系沃野千里的那根线渐渐拉长,飞向天空。
倒湾梁子那座古墓,以白马飞跃的雄姿俯视蜀都平原,眉宇间的眼神开朗温润起来。
斜阳落山的时候,落凤坡上有月神的舞蹈。凭一缕月光,山寺的酒注定是乡愁缭绕,独轮车在古道间吱呀行进,道琴在关楼上情深意长。
落凤坡,引经据典的一些旧事,沿时光的笑靥铺陈而去,在大山褶皱间伫立,在残阳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