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的阿司匹林(组章)
作者: 马雪花肝
瘀结的情绪托起大鱼际。肌肉聚拢,厚重的青紫慢慢浸润淡薄的深红。
吐故纳新,证明阴阳和解后的储藏与疏泄。捧出额头之下的热情稀释火焰,借用一朵野菊花的摇曳明目清心。
悬念不是唯一的警示。处方纸附设茫茫无际的空,惊慌失措的悸动无法匹配结构完美的心。
手握露珠,顾盼流云。烟霞飞落处才能采撷到瞳仁开窍于肝的玲珑剔透。
头晕。耳目昏沉。呼啸而过的风撕咬跳跃的神经,用雪影重叠雾霭陈述黎明前的返璞归真。
心
当所有的药液归属自己的性味归经,节奏平稳的滑行成为我追根溯源的初衷。
旋转只是一种状态。不同的物质在相同的温度里沸腾,木质楼梯的弧度渐次清除拾阶而上的灰尘。
要相信,越过水面,填充视野的除去窗外的鸟鸣,还有奔赴不止的眼神。
阳光浓烈的午后,过尽千帆的韵律憧憬生命的意义核心。
时间裁瘦竹叶,微涩的茶水浇灌窗口的青草与浮云。
万千色彩洇开柔软的波纹。在一杯水的温热中,复述速效救心丸的神奇,溶解奔跑的阿司匹林。
心,从此安稳。烟是烟,火是火,早晨是早晨,黄昏是黄昏。
脾
行走的麦粒记得每一场雨,彩虹穿越风声,陪伴水谷精微润养每一次心跳和呼吸。
更多的路源于唇间。潮湿铺设的棋局中,肝心脾肺肾,酸苦甘辛咸,时而深陷泥泞寸步难行,时而慌不择路各自奔突。
仅存的重量从高处坠下来,草坪的绿沉入夜梦与水色,数不清的旋涡忸怩作态,拒绝听诊器的亲近。
肉体居于何处都会携带蜕变的密码,不能更改的谜底拆解脏与腑,语言的盲区总是在人间置顶。
升与降,沉与浮,贯穿我们空荡荡的身体。
秉性微甜的脾,或坠入残羹剩饭混淆味觉,或绕过望闻问切,点燃无端的燥热,引火烧身。
肾
旧事与旧物融为一体,经由一些天然存在的命名,留下盐分溶解而成的白。
明亮或黑暗,只是阻止血管痉挛的两条路径。清寒潜入雨夜,每一滴水都会漾起微咸的海风。
旧日的伤痕沉在水杯底部,成为消除疼痛的最优解。
肾炎、肾结石、肾功能衰竭,不断叠加的未知数进入无处不在的时间,由浅入深地粉饰肉身。
水流丰沛的跑道上,任何抉择都是意念之外的事情。不如身随自然,静心、饮水、深呼吸、左手紧握右手,等待明亮的流星雨划过山顶。
必须默认,人是疼痛的载体,是真实的客观存在与我们抵足而眠。
身体或仰卧或翻滚,或捶胸顿足拒绝承认珍贵的先天之本,让自己成为奔向战场的旁白。
酸
互相赠予,让完美成为稀缺物。适度的收敛是柔美之光,寒性与沉降为伍,止血止汗,开胃醒脾,解析泪水流经睫毛时的曼妙之语。
当哲理延伸到舌尖,先验的味觉早已越过无与伦比的记忆和时间。
我们只做追随者。味蕾会帮助我们说清云朵与雨滴的关系,酸涩漫过眉梢,孰是孰非只有肝细胞看得清楚。
想象删除现实,暴露葡萄的潜能。
橘黄色灯光浮在水面上,意义之词托起夜的虚无,用飞翔与降落成全我们的幼稚和天真。
无须贪恋每个黄昏的沉默。边缘模糊的风景可以屏蔽谬误,结构复杂的故事最终都会融于血液,调和人间的阴晴圆缺。
苦
不停歇的运动是识别耐心的大前提。动静脉交替,每一场风风火火的出发都没有可回旋的余地。
小循环贯穿大循环,就像我们将菱形的苦攥在掌心,只愿意三餐一日默默含服。
馨黄的花瓣镶在心膜边缘,安静下来的事物不会求证任何形成荆棘的理由。
我们的存在总是短暂的,亦如经历沉淀的苦和甜,更懂得珍惜破碎时的坠落之音。
喜悦往往来自云端,寸关尺的判断一目了然。悲伤源于能量的燃烧,之后,是繁盛也是消亡。
峰峦聚集。吹过额头的风解释一切残缺,胸腔起伏的脆弱中潜伏着倔强。
稳妥的节律和气韵,依赖四肢百脉的氧浓度。只有白昼散尽,流落山野的清风才能成为夜晚的一部分。
甘
生命的底本始于母体的脐带,温润的红在逐渐稀薄的光圈内感受力的刑罚和剥离。
只是一个转身,咆哮的猛兽就被薄凉驯服。静脉滋润雨季,动脉照耀晴天,无影灯不语,流云飞散处,晨光漫漫。
旁逸斜出是危险的征兆,八面玲珑并不能代替被分离的枝叶和潮汐。
血液沉溺红色,云朵确认纯白,挥之不去的雾霭可以溶解弥漫山野的疑问。
存在只是一个幻影,无须自证清白,无须用失去血色的谎言描述本质的断层。
在君臣佐使的转换中,需要细节弥补细节,肉体进入肉体内部,说出属于自己的苦。
咸
要懂得两棵树掩卷沉思的修辞重点。要相信,纹理清晰的葳蕤必是归于田野,然后,悄无声息地融入五脏六腑的脉络和神经。
梦境连接此起彼伏的呼吸,神经细胞的活力通向春天的果园,俯视一望无垠的麦田。
水草匍匐,为自己编织透明的铠甲。热情戛然而止,不能怀疑一粒盐进入泪水的纯粹,要承认生命的枯荣代谢与我们比邻而居。
必须清醒着悲伤,清醒着关注肉体的膨胀,警惕脑细胞内水分的量变与质变。
预判快乐的养分浸染五味四时,时间随风旋转,平衡酸苦甘辛咸的侧枝循环。灯光下,童年的指纹清晰可辨,天癸擦拭魔镜,蹒跚步履中泊着我的耄耋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