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辩解与逸出
作者: 敬笃诗人在语言之中创造出另一个我,为自己代言。
那些缠绕在自己梦中的词语,鱼贯而出,堆叠的句子,面对这个世界。我更加确信,写作不是一种逃避,而是自我的面对。那些贴近内心的一切,都源自生命本真性的自我开释。或许,我该朝向内心,寻找自己的诗意生存方式与命运的中间地带。
我坐在书案前,思考着词语带来的荒凉,那些无名的符号,向我袭来。在书写当中。我试图躲避什么,可总是来不及。不知所云的句子,便一股脑地闯进我的身体。透过夜的窗户,我看到城市一片漆黑,虽然路灯在那里亮着,我却丝毫找不到光。天上的星星,一直在沉睡,唯有那枚不知疲倦的月牙,按照某种约定的程序用微弱指示方向。
我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而这些想法,正像一只只飞蛾,朝灯光飞去,它们以为发光的地方就有火苗,还做着飞蛾扑火的壮举,只是时代早已发生变化——光不等于火。我爱做梦,有些时候梦见自己去了江南,在乌篷船上捋着胡须,吟诵大江东去,好不自在;有时,也会梦见自己在一个密室里,无法逃脱,那种憋闷和艰难的呼吸,让我在半夜惊醒;有时,也会梦见逝去的亲人,他们抚摸着我的脑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传给我,可每当我伸手去触摸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我尝试着用想象世界的方式发现自己,语言和符号纷纷向我走来,每一首诗,都在建构一种模型,至于能否抵达真实,犹未可知。
诗作为一种词语的艺术,更是一种馈赠的艺术。词语在转化成诗之前需要介质,那些被抽象的“物”会唤起内心的情感,然后抵达纯粹。而作为诗人的我们,要时刻保持审慎的洞察力,去发现最美的风景。
我无意为诗辩解,也不想把什么说得清楚,实际上,诗是说不清楚的,精致,诗也没有必要说清楚什么,因为它自身指涉的已经是最准确的,最不可言说的。我想,写作就需要一种来自内心的声音。我不会为自己的文字解释太多,也不会辩解什么。辩解,是最无意义的逃避。
词语的刀锋,所到之处,不是死亡,而是存在之物的重生。词语,习惯性地以悄无声息的方式袭来。事先并无准备,或许只有这种猝不及防,才显得弥足珍贵。
对我而言,写诗是一件神圣而痛苦的事情,因为每一首诗都有其唯一性。我敲打键盘的时候,电脑和我一样承受着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我渴望一种可以拯救生命的语言,能够把日渐消失的诗歌精神唤醒。
我努力延续预设的风格,但风格就是用来打破的;我专注于风格的探寻,却有时忽略了风格之外的“我”,还在那儿踟蹰。实际上,我们生活在诗意贫乏的时刻,写诗是困难的,这种困难源于历史文化语境的变迁,也源于个体审美经验的蜕变。介于此,应该时刻保持着语言的冷静与思想的澄明,才能获得自我意义的内省与逸出。
我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作品,就像自己一直看不懂自己一样,活着,索性就按照活着的方式“观看”吧。我们尽情往前看,雾气升腾,一切未显现的事物,都隐匿在这氤氲之后。只有缓慢揭开的面纱,才真正具有某些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