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之图象
作者: 聂景按图索骥
当代使用的图像复制或生成技术,比如摄影、录像、3D建模,甚至是最新的AI生成图像,与传统的图像制作技术如绘画相比,基本抛弃了手工技巧层面的方法。相对而言,这些新的艺术媒介在当代艺术家的创作中,产生了与传统媒介有所区别的艺术语言特征。作为新的承载当代视觉艺术的媒介,艺术家往往因为反思性与观念性而选择其作为创作的载体。因此,理解当代图像中的艺术语言需要掌握一定的研究方法。
图像学理论是学术领域比较重要的研究方法。其中,德国艺术史家欧文·潘诺夫斯基(ErwinPanofsky)在1955年建构了一套图像学研究方法,研究可以分为三个过程:图像志描述、图像志分析、图像学阐释。他的图像学研究方法致力于研究视觉文化反映的时代、社会、文化等内容。首先是图像志描述,研究者需要直接面对视觉图像,无视其他参考资料,只对艺术作品本身的内容做形式分析,比如作品中每一件事物,以及其所存在的时代、环境、情境、氛围,还有作品的图像风格。其次是图像志分析,这一步是为了描述艺术作品的主题。在艺术史上,不同的艺术家也会制作相同主题的作品,相同主题的作品也会有不同的表现方式,因此熟悉艺术史等相关文献是非常重要的。最后是图像学阐释,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就是对艺术作品“提问”,发掘作品中更深层次的意图,或者是衍生出来的意义。图像学阐释需要结合相关的视觉与文献资料综合研究,不仅包括同一位艺术家的不同作品,也需要结合不同时代、不同艺术家的相似主题的作品,以及作者在创作时所受到的影响,比如看过的书或其他文化作品、经历的事件、社会状态的变化等方面。因此图像学的研究方法是复杂且深入的,研究过程中还要避免陷入一些误区,或者过度阐释,得出错误结论。
不过,在20世纪后半叶,艺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的源头甚至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期杜尚的艺术作品,他的艺术观可谓超前,由小便池翻转90度放置的现成品《泉》、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加上小胡子的L.H.O.O.Q.等,在当时都成为颠覆性的作品,对后现代以来的艺术更是影响深远。可以说杜尚是改变了艺术创作的深层次逻辑,他并不是像其他现代主义艺术时期的艺术家一样,以徒手绘制或雕刻的方式创作,而是使用了现代复制技术。《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的作者瓦尔特·本雅明提出过三种文化形态的观点,即口传文化、印刷文化和机械复制文化。摄影术的诞生,意味着人类已经进入机械复制文化的时代。艺术是时代的反映,相应的变化就是机械复制技术被运用到艺术创作中,这代表着艺术的底层逻辑在发生改变,艺术的价值从强调举世无双的手工技术到重视作品的概念表达。显然杜尚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他的艺术作品并不是用来好看的,而是引人思考的。后现代艺术强调概念性亦是传承了这一逻辑,伴随而来的是在视觉艺术中,艺术家创作的图像成为一种概念,重要的不是形式上的美感,而是图像成为意义传达的方式。

1995年,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威廉·约翰·托马斯·米歇尔(WilliamJohnThomasMitchell)提出了图像转向(pictorialturn)的理论,他将艺术史、文化研究和文学理论结合,将视觉文化研究的重点放在视觉经验的社会建构上。米歇尔认为视觉文化不仅是人文学科的研究,也要包括社会和自然科学领域,因此视觉文化是跨学科的研究。他将自己的后现代图像学定义为批判图像学(criticaliconology),这与潘诺夫斯基等学者的传统图像学是艺术史的方法论的观点截然不同,批判图像学不是艺术史的范畴,而是吸纳艺术史和艺术理论,成为新的研究领域。米歇尔认为观看与阅读在本质上并不是对立的,图像应该与词语具有相同的理论地位。米歇尔的图像转向理论从视觉文化的角度理解,一切承载内容的图像都是视觉文化意义上的图像,这是相对于现代主义艺术只重视高雅艺术而言的。批判图像学并不像形式主义那样只关注艺术的形式,而是关注图像中的主题、内容、形象、风格与时代、社会、文化之间的联系。


老马关于火星的作品就不只是记录当代人类航天科技的成果,这些图像展示了未来憧憬与当代科技现状的关联性。照片中是在地球上对登陆火星后的生活的想象与模拟,这些并不意味着未来一定会照此实现,有些模拟情景会随着科学的发展而不断改进。这些当下的现实是当代科技实力的体现,同时也展示了当代社会对科学技术迭代、未来生活描绘的态度。在这些照片中,我们能看到关于火星生活模拟的方方面面,比如居住的建筑物、户外活动需要的宇航服、辅助人类的机器人、星际旅行使用的飞行器、外星粮食生产基地……这一切都显示当代人类显然是相信科学的力量,在目前科技能探测到的水准上,已经在为未来的星际旅行作物质和精神上的准备。这些背后的信息则是当代科技的探测和研究能力,当代物质生产能力的保障。比如其中很多照片是拍摄于中国境内,当代中国的航天科技已经是世界前列的水平,中国的经济实力也在世界前二,如果没有强大的科研能力和综合国力,想在航天科技上取得突破是非常艰难的。可以说老马关于火星的作品是摄影关于现实的记录,也是摄影关于时代的再现,因此这些图像是关于艺术的,同时也是关于社会和历史的。
关于展览
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对太空保持着深深的迷恋,他们在大量小说的描述里想象着20世纪世界,而这些小说家们本就活跃的思维早已被这些激动人心的新科学发明点燃。科学与文学在电影产业里交汇,虚幻和现实的所有行径在天马行空的未来和星际航行的故事里展开。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电影特效惊人的创造力让这一切变得越发可信,它的出现给太空注入了各种可能。
同时,在过去几十年来世界范围内对太空竞赛的投入大幅增长。或许是因为我们突然意识到地球资源日益消减才有了这一动力?人们已经对地球生态环境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开始对前往月亮和火星定居抱有念想。然而,正如摄影师老马镜头里记录的那样,实现太空旅行的发明,搭建节能建筑结构以及在不依赖土壤并使用少量水源的情况下种植作物等类似的需求都对地球上人们的生活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就像老马所解释的那样:“探索太空向来都是政府的职能领域,就比如美国的NASA和俄罗斯的Roscosmos。但是近年来有明显的趋势显示,私营企业在这个领域承担的责任愈加重大。近年来,我一直在关注中国、美国、日本、印度、南非和欧洲太空领域的研究进展,包括太空建筑师、医生、农民、工程师、私营火箭制造商和致力于开发可持续太空栖息地的初创公司。”
老马的太空探索旅程其中一站来到位于甘肃省的火星模拟基地“太空C计划”,这个由中国自主研发的模拟基地。在那里,他拍下了《中国的空中宫殿梦》,这张照片在美国南加州举行的SoCal新闻奖上获得年度最佳特写奖的第二名。老马说:“我每一次在上海外出探索都会被钱学森图书馆和博物馆里的太空火箭所折服。钱学森先生是中国航天工程奠基人之一,被称为‘中国航天之父’。尽管中国错过了20世纪60年代末的登月太空竞赛,但仍在太空探索领域取得了显著进步。2019年,中国是第一个实现成功将火星车着陆于火星背面的国家,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成就。此外,除了国际太空站以外,中国天宫空间站是唯一一个仍在轨道上运行的空间站。”
“火星,我们来了!与老马的旅程”是老马在中国首个大型机构个展,展览共展出47件作品,包括了部分获奖作品、发表过的作品,还有部分是今年夏天在巴黎拍摄的作品,美术馆的内部被打造成超现实景观,对世界太空计划项目奇妙迷人的洞悉散落四周,那些可能改变我们对未来、对人类、对太空旅行和对地球上生命的新灵感和活动蕴藏其中。
从1969年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到现在的将近50年时间里,人们一直想象着很快就能前往火星生活。但是事实证明,“很快”是虚幻的——总是指日可待,但从未到来——尽管就在8月维珍银河公司“团结号”太空船第一次成功将6名游客送往太空,或许“很快”即将来临了。但无妨,因为单是人类的想象力就足以让我们相信在其他星球上有另外一个世界存在的可能。作为例证,老马借助庞大的数据库里人们对太空,特别是对火星的想象力和相关科学依据合成了一组人工智能图片。


马特贾兹·坦奇奇(老马)
老马,1982年出生,是一位专注于镜头的艺术家,主要在上海和斯洛文尼亚两地从事纪实摄影和独立项目。致力于探索纪实、人像和艺术摄影之间的界线,进而参与社会和文化问题。他喜欢在摄影媒介里实验,最出名的是他的3D立体摄影项目。老马毕业于伦敦艺术大学,获得摄影学士学位。老马曾获得多个奖项,其中包括索尼世界摄影组织3D类别的一等奖、三度夺得斯洛文尼亚新闻摄影奖一等奖、入围谷歌摄影奖决赛以及获得IPA、Px3和Emzin年度斯洛文尼亚摄影奖的荣誉提名。
他服务过许多客户和出版物,例如他曾为许多客户和出版物拍摄项目,如《洛杉矶时报》《彭博商业周刊》《每日电讯报》《卫报》《观察家》《眼花缭乱》《明镜周刊》《金融时报》《快公司》《国家地理》《时代》《国际通讯》《嘉人》《连线》、Vice、GUP、LObst、Geo、Vogue等。老马的拍摄项目已在100多个个展和群展中展出,包括:法国巴黎Circulations、美国芝加哥当代摄影博物馆、英国伦敦萨默塞特宫、新加坡德克画廊、俄罗斯莫斯科卢米埃尔兄弟画廊、瑞士Vevey摄影节、中国香港摄影节、中国连州摄影节、意大利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中国上海影像博览会、新西兰奥克兰三年展、芬兰赫尔辛基摄影节、荷兰布雷达摄影节、斯洛文尼亚Galerija摄影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