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官员做官与读书如何两全
作者: 刘绪义两千多年前,子夏一句“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将做官和读书联成一体:官做得有声有色了就可安逸地读读书,书读得有所获了就可以做做官。
当书还刻在青铜器上时,读书只是贵族的特权,所谓“学在官府”;春秋时期,学术下移,私学兴起,平民才有机会读书,所谓“学在四夷”。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读书成了平民做官进入上流社会的通道。到了隋唐以后,科举制度更是将“读书做官”制度化,“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成了天下书生的梦想。
白天做官,晚上读书
读书人在古代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在乡间,家有秀才,其地位就会高于别家;在官场,书香门第同样是引以为傲的事。
古代官员“白天做官,晚上读书”十分普遍。
一是习惯使然。历朝历代的官员大多在年幼时就开始学习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寒窗苦读,养成了长年读书的习惯。做了官以后大多不改其习惯,能勤于读书,即使在休假中、退休后也依然手不释卷。
二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社会价值观的推崇。魏晋南北朝和唐宋时期,品评官员往往看其出身门第,识其谈吐风度,论其书法辞章,讲究名望口碑等,有了这些不成文的尺度,官场上读书、作文蔚然成风,不读书之辈很难在官场里立足和生存。
三是宰相须用读书人。历代皇帝用人导向的指引,以及偃武修文、重用儒生的制度建设,都要求做官必须读书。汉武帝时考核提拔官吏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能否通达儒学,通于世务,明习文法,以经术润饰吏治的儒生备受器重。
上马杀“贼”,下马读书
古代官员分文官和武官,文武官员却互相瞧不起。
五代后汉时,双方曾大吵一架。这边说:“安定国家在长枪利剑,安用毛锥?”“毛锥”就是用来记账收税的毛笔。那边说:“无毛锥,则财赋何从可出?”武官认为文官“授之握算,不知纵横,何益于用”。但统治者当然明白这是片面的理解,连元初耶律楚材都主张“守成者必用儒臣”,优礼儒士。
事实上,绝大多数武将出生入死之际,也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重视谋士,如称帝前的刘邦、刘备等。有的武将本身就是文官,如辛弃疾、陆游等;也有不少文人投笔从戎,征战沙场,特别是唐朝和宋朝年间;还有的武将酷爱读书,如关羽灯下读《春秋》,曹操本身就是诗人,武人狄青就是接受范仲淹的建议读兵法终成一代名将。
赵匡胤出身行伍,却酷爱读书,他随后周世宗攻打淮南,有人告发他私载货物数车,一查,发现其实是数千卷书籍。
周世宗说:“你一个武将,应该多想想坚甲利兵,带这么多书干什么?”
赵匡胤回答:“臣承蒙陛下用为将帅,担心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所以弄来些书随时观看,就是为了学知识、广见闻、增智虑啊。”
明清两代的督抚本身还兼军职,负有战守之任。王阳明一代大儒,先后带兵平定了多次叛乱;曾国藩率湘军东征,身边将领如罗泽南、胡林翼、郭嵩焘、刘蓉、左宗棠、李鸿章等大多是读书人,他们朝出鏖兵,暮归讲道,上马杀“贼”,下马读书。湘军悍将曾国荃的志愿就是“百战归来再读书”。
拜师交友,读书悟道
《论语》云:“学也,禄在其中矣。”
多读点书,不断总结经验,提高自己,既是儒家要义,也是为政需要。官员读书旨在增加学识,开阔心胸,提高施政水平。
北宋寇準被罢免丞相后,以刑部尚书知陕州,蜀帅张咏返京述职时路经陕州,寇準以东道主身份接待他,临别时低声问张咏:“何以教準?”张咏只说了一句话:“《霍光传》不可不读也。”寇準不解其意,立即命手下找来《汉书》阅读,读至“然光不学亡术”,笑着说:“此张公谓我矣。”可见即使官居高位,长期不读书不学习贻误国事,害人害己。
古人可读书籍有限,为了弥补不足,士大夫之间还重视拜师访友,以广见识,以开心智,逐渐形成各自的师友圈,或书信往来,论书问学,或借假日相邀而聚,以文会友,品评文章,交流心得,互相启发,相互促进。
这样的事例史不绝书,如曾国藩在京城时到处拜师学习,交友访学,寻求读书良法。后来曾国藩做了官,身边也聚集大批门生好友,其中李鸿章曾说:“我从师多矣,毋若此老翁之善教者。”
著书讲学,化民成俗
古代官员仕宦一生,最终往往将安身立命之地寄予学术事业,将“求道”作为自己一生最大的奋斗目标,而读书成为古代文人士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不二选择,恪守“立德、立功、立言”的人生目标。
读书也是“透得名利关,便是小歇处”。
一是在著书作文方面勤勉,成为做官和作文两方面的典范。汉唐以来大小官员中,身为思想家、文学家、史学家的就有不少,文化人和政治家往往合为一身。古代官员大多能咏诗言志,赋词遣情,并将其融会于从政实践中,涵养为一种以读书铺就为官之路、以为官提升品性的优良传统。
二是在讲学方面不遗余力。唐宋官员每到一地,都乐于收门生,建书院。宋代书院之发达,就是这种背景下的产物。明清继承这一传统,讲学之风更盛。清代特别是甲午战争后,官员们终于从虚骄的梦中惊醒,士林争讲西学、官吏竞谈新法成为官场新常态。著书讲学,在官员们看来也是儒家赋予他们的社会责任。为官者应正官风、倡士风、教民风,化民成俗,开悟民众。
(摘自《历史只露半边脸》九州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