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

下班后我特意拐到香雪路，为妻子买她爱吃的茯苓糕，刚巧糕点店附近的一家茶叶店在做促销活动，很是实惠，我便又买了两盒茶叶。正打算回家时，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同学肖勇就住在前面路口的丽景苑。想当年我和他是大学四载上下铺的兄弟，他搬家后，我只在为他暖居时去过一次，一晃两年过去了，我们俩各忙各的，互相没有来往。我一边想一边拿出手机，想问下他在不在家。谁知翻出手机号码时，我已经到了路口，看见肖勇开着车轻快地驶进小区，我的调皮劲儿上来了，对，不打电话，上楼给他一个惊喜。

我坐电梯来到肖勇家门口，摁了摁门铃，门很快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久违的熟悉的脸。见到我，肖勇又惊又喜：“你小子今天怎么不声不响地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我开玩笑说。

“怎么会，快请进。”肖勇把我让进了屋。

我顺手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了玄关处，换上拖鞋，进了客厅。

“来，别客气，喝茶，吃水果。”肖勇的妻子很热情，把吃的喝的摆了一桌子。

落座后喝着茶寒暄了一阵儿，肖勇忽然让妻子和孩子进了里屋，问我：“林峰，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办得到，我一定帮忙！”

“你想到哪儿去了，没事就不兴我来看看你？说起来，自从你买房搬家，我们只见过一次吧？”

“对，大家都忙。”

“听说你升科长了？恭喜恭喜呀！”我诚心道贺。

肖勇摆摆手：“小单位，手上也没实权，不值一提。”他随即又认真地问我：“听说你和陈小东合伙搞了个公司？”

我点头：“是的，小公司，混口饭吃。”

他感同身受地附和我：“是呀，现在哪一行都不好做。你还记得我们班的‘孙大炮’吗？”

我笑道：“当然，号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无所不知的那一位。”

“他现在做工程承包，上次他来找我，好说歹说让我给帮个忙，把我们单位家属楼的改建项目给他做。你想，我就一个小科长，位卑言轻，能帮上什么忙？所以说实在的，自己能力有限，在同学面前我很惭愧呀。”

我忙说：“同学之间，情谊为重。能帮则帮，不能帮大家也不会见怪。别放在心上。”

我们俩东拉西扯了一阵儿，我说起自己的房子老旧，由衷地羡慕肖勇的新房气派，地段好。肖勇说：“唉，你不知道，一套新房把我的家底都给掏空了，现在每个月还得挤出钱还房贷，表面看着光鲜，日子过得紧巴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我觉得肖勇是在担心我开口跟他借钱，赶快为他找了个台阶让他安心：“我那两居室虽小，但住得挺安心，离上班的地方也近，现在也没有买新房的打算，倒没有还贷压力。”

接着，我们继续聊天。我无意中说到孩子慢慢长大了，马上小升初，不料这又引起了肖勇的误解：“林峰，按说孩子小升初比较关键，关系到孩子以后上高中考大学，我家老爷子怎么也得帮忙。可实话告诉你，他眼下虽然还在教育局，但今年已经退居二线，手中没了实权——现如今势利眼多，这种情况他是有心无力，没人还会买他的账！”

我一听，连忙解释：“肖勇，孩子的事你用不着费心，我的房子虽然小，却是学区房，孩子上学没问题。”

两年没见，本来想跟肖勇多聊一会儿，可眼看话不投机，我有些尴尬，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没想到临别时他又瞪圆眼睛问我：“林峰，说实话，你今天找我真没什么事吗？”

我点点头：“就过来看看你，真没什么事。”

“那要真没什么事，你就把东西带走，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我有些疑惑地反问：“什么东西呀？”

肖勇向玄关处努努嘴：“茶叶呀。老同学，我家各种茶叶都有，你拿回去自己喝吧。”

我哭笑不得，本想好好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反倒不由自主地说：“不值几个钱，但礼轻情义重，你就收下吧。”

“嘿，你这人真是见外，下不为例呀！”肖勇笑眯眯地送我出门。

那天迷迷糊糊地出了丽景苑回到家后，妻子伸手向我要茯苓糕，我才想起给妻子买的糕点被我顺手塞进了装茶叶的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