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伊岛 伊甸园归来
四 月的一个周六清晨,我站在毛伊岛霍诺科怀山谷中一棵茂密的树下。空气静谧,麻雀和八哥欢快地喳喳叫,一只野猪从我面前飞奔而过。很难相信,毛伊岛西岸卡阿纳帕利海滩那密集的度假村群就在几公里之外。
我与普阿纳尼· 林赛(Puanani Lindsey)同行。她是毛伊警察局的一名前调度员,2002年,在她丈夫埃德(Ed)还在世时,两人共同创立了毛伊文化土地保护组织(Maui Cultural Lands)。夫妇二人看到岛上大量土地被开发商购入,导致许多古老的住宅和宗教场所被摧毁,于是成立了这个信托组织,旨在保护岛上的文化遗址。埃德曾徒步走遍毛伊岛所有的主要山谷,发现霍诺科怀最为丰富多彩。
由于长期的户外活动,林赛肤色黝黑,体格健壮。如今她和儿子埃科鲁(Ekolu)一起管理这个信托组织。每个周末,她都会和一群志愿者以及像我这样的旅行者一起来到这里,清除入侵物种,并重新种植像pōhinahina(一种常见的本地灌木)和夏威夷提叶这样的本地植物。今天,我在炽热的岛屿阳光下帮他们清除几内亚草。
在这片超过1.2平方千米的土地上除草和种植本地植物,或许在这个面积达1800平方千米的岛屿上显得微不足道,但林赛和她的志愿者们的努力却是毛伊岛生态健康的核心所在。她说:“我们的目标是打开人们的思维,使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文化环境,并让这片土地在他们到来后变得更好。”
虽然去年肆虐毛伊岛旅游中心和最大城镇——历史悠久的拉海纳的野火起因尚不确定,但人们都倾向认为,是由外来草种引燃的。大火几乎在瞬间改变了毛伊岛。两千栋建筑物被摧毁——其中大多数是住宅,数百家企业被烧为白地,超过100人丧生。旅游业受到的影响显著。而由于毛伊岛的旅游业受到重创,整个夏威夷群岛的游客数量也同比下降了近4%。
尽管我住在布鲁克林,但我出生在欧胡岛(Oahu),并在邻近的毛伊岛长大。多年来,我观察到该岛与游客之间日益复杂的关系。旅游业收入约占毛伊岛收入的70%。然而,每年多达300万名游客,其中大多数人住在耗能巨大的度假村,超出了环境承受能力——将毛伊岛推到了临界点。新冠疫情使夏威夷州连续七个月关闭游客入境,这为毛伊岛转向更可持续的旅游方式提供了机会。然而接下来的大火,再次重创了旅游业(后果是该岛每天损失约1300万美元),进一步凸显了大众旅游的问题。这场悲剧促使当地人思考如何彻底重新规划旅游业,使其能给这个岛带来益处。随着游客数量回升,岛民们向外界传达的信息是:回来吧,但请以正确的方式回来。埃科鲁说:“我们想传达负责任的理念,要像个真正的客人一样对待这个岛屿。脱鞋、洗碗、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做好事,留出一天来做志愿服务。”
第二天早上,我驱车驶上令人心惊胆战但美丽非凡的卡赫基利公路(Kahekili Highway),向东前往怀卢库镇(Wailuku)——当地政府所在地,也是毛伊历史协会(Maui Historical Society)的所在地。西西· 莱克-法姆(Sissy Lake-Farm)是该博物馆馆长。除了在此履行职责外,莱克-法姆(其夏威夷名字Kahakuhaupiokamakani意为“寒风凛冽之女士”)还是一位呼啦舞大师(Kumu Hula)。她的家族血统可以追溯到毛伊岛末代国王卡赫基利(Kahekili)。
拉海纳(Lahaina)曾是王国政府所在地。在那个时代,该地区与怀卢库一样,因当地夏威夷人实施的可持续灌溉系统而郁郁葱葱。该系统通过溪流网络将山上的水分散,滋养了农作物、动物和居民。19世纪后期,随着种植园的出现,这些水源被转移用于种植菠萝和甘蔗。结果毛伊岛西侧大部分地区变得干燥,易受野火威胁。过度开发的影响是显著的。“那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莱克-法姆说,“因为在疫情封锁之前,我从未体验过自己后院没有游客的时刻。那时的海滩洁净,鱼类数量繁盛,令人惊叹。”
“虽然仍旧有一些游客只是来这里享受热闹欢乐的时光,”莱克-法姆说,“但如今有更多的人会问:‘我们能帮着做点什么?毛伊岛真正的文化是什么?’ 我们的工作就是为这些人提供正确的信息和真实的体验。” 除了博物馆2000 件文物、一个研究图书馆、一个种植本地植物的花园以及超过1万张档案照片的馆藏外,这里还安排了丰富的活动日程,从保护夏威夷音乐的募捐音乐会系列“月光梅勒”(Moonlight Mele),到发扬传统花环编织工艺的“花环节传统庆典”(Lei Day Heritage Festival),应有尽有。




度假村也在采取行动。如今,夏威夷的豪华酒店必须雇用夏威夷本地文化实践者和顾问,向游客宣传文化、历史和负责任的旅行方式。其中最著名的人物之一是卡利科· 斯托勒(Kaliko Storer)。她在毛伊岛凯悦度假村(Hyatt's Maui)工作。斯托勒的家族历史能够追溯到夏威夷皇室。她也是拉海纳顾问团队(Lahaina AdvisoryTeam)的活跃成员之一。该团队协助市长理查德· 比桑(RichardBissan)开展重建工作。她说:“我们必须认识到,酒店业是这里不可或缺的行业。我们本地人在这里工作,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发现他人的才能并提供支持,让毛伊岛居民有机会成长?”在毛伊岛威雷亚(Wailea)的四季度假村(FourSeasons Resort Maui),州内最古老的夏威夷皇室成员温迪·图伊瓦伊欧吉(WendyTuivaioge)设置了一所呼啦舞学校,并邀请客人观看学员练习。这在夏威夷也是很少见的。而在四月,丽思卡尔顿毛伊岛酒店(Ritz-Carlton Maui)与文化实践者达里尔· 藤原(Daryl Fujiwara)合作举办了后者的艺术庆典(Celebration of the Arts)。这是一项长期节目,希望将游客与当地艺术家、音乐家和精神实践者联系起来。藤原表示:“我们不是旅游业的敌人,它让我们能养家糊口。我们只需要确保文化实践有生存空间。去哈纳(Hana),去威雷亚,去卡帕鲁亚(Kapalua),或许可以多给一些小费,多给一点微笑。”
几乎每一个你今天在毛伊岛遇到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讲述着在火灾期间如何获得民间的支持,当地人彼此扶持令人感动的故事,在华莫莫纳(HuaMomona),一个向各种度假村(包括四季酒店和威雷亚酒店)提供根茎类幼苗蔬菜的面积150亩的农场,我遇到了厨师扎克· 莱德劳(Zach Laidlaw)。“火灾后,食品和餐饮界真的团结了起来,从库拉(Kula)到卡胡路(Kahului)。”他一边带我参观农场,一边这么告诉我,在大火之后,华莫莫纳的老板将农场开放作为紧急食品分发中心,包括莱德劳在内的一群厨师开始与非营利组织“饥饿英雄夏威夷”(Hungry Heroes Hawaii)合作,每天向幸存者送出800份餐食。这个组织致力于解决岛上食品不安全问题。
一年后,这个行动已经转移到了Duckine。这是拉海纳的主要街道前街(FrontStreet)上少数几家免于火灾的餐厅之一。现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手都是自愿来帮忙准备、包装和分发食物的旅行者。“我们会长期在这里。”莱德劳说,他在火灾中失去了家,“拉海纳不再出现在新闻中了,但仍有6000人住在没有厨房的酒店里,依赖社区帮助获取食物。”

前街,曾经有着一排满是时尚店铺、小餐馆和酒吧的历史建筑,几乎被完全摧毁。但是,拉海纳的生活正在慢慢恢复。2月,Māla Ocean Tavern重新开业,这是一个氛围轻松的海鲜和牛排烧烤店,虽然在火灾中严重受损,但所幸结构仍然完好。当我与两位老板哈维尔· 巴贝里(Javier Barberi)和迦勒· 霍普金斯(CalebHopkins)共进午餐时,发现这个地方热闹极了。火灾之后的几周时间,他们带来发电机,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食物,并运送物资。“我们是一家小餐馆,我们靠旅游业生活。”霍普金斯解释他们决定重新开业的原因。“没有PPP基金(美国政府的薪酬保障计划——译注),但我们有一支队伍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