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障碍、举措与启示

［摘要］推动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是保障教育公平的重要途径。《障碍与契机：地方、农村及偏远地区的职业教育培训研究》指出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至少存在偏远地区自身的障碍、偏远地区市场和培训机构的障碍以及偏远地区学员的障碍三大类。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具体举措包括：加强国家政策驱动，完善职业教育培训体系；发展合作伙伴关系，凝聚多元主体力量；不断优化资助方式，改善偏远地区学员培训情况；利用数字技术变革，推动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对于我国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以职业教育为抓手减轻贫困，促进地区均衡发展；以缩小地区差异为手段，保障教育公平；以数字化转型为契机，推动职业教育新发展。

［关键词］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教育公平

［作者简介］周敏（1991- ），女，湖南怀化人，岭南师范学院，讲师，华南师范大学在读博士，华南师范大学东帝汶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广东  湛江  524048）马早明（1966- ），男，安徽枞阳人，国家教材建设重点研究基地华南师范大学港澳台教材综合研究基地负责人，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高校国别和区域研究基地华南师范大学东帝汶研究中心主任。（广东  广州  510631）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教育管理与决策研究服务专项2022年度委托课题“东南亚地区教育战略行动研究及其数据库建设”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EMIC-YJC-2022012）

［文献分类］G719.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3）23-0079-08

教育公平是国家教育发展的目标指向，需要持续而系统地观测教育发展在不同区域人力、财力、物力上的投入差异。职业教育通过提供技能人才、解决就业难题来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以此回馈社会。但教育投入与回报往往难成正比，这一点在偏远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上尤为突出。澳大利亚作为职业教育发展强国，在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的职业教育培训发展上也存在障碍。2023年4月，澳大利亚职业教育研究中心发布了《障碍与契机：地方、农村及偏远地区的职业教育培训研究》（VET Delivery in Regional，Rural，and Remote Australia：Barriers and Faciliators）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报告》指出目前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面临偏远地区自身的障碍、偏远地区市场和培训机构的障碍以及偏远地区学员的障碍。澳大利亚政府倡导发展地方、农村及偏远地区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将职业教育发展作为重要抓手，从起点公平、过程公平和结果公平来改善地方、农村及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不良样态和利益冲突，以此落实反贫困战略，促进教育公平。本研究将聚焦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存在的现实障碍与具体举措，进一步探索与思考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政策取向，以期为我国职业教育优质均衡发展提供参考。

一、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存在的现实障碍

职业教育与培训对地区经济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但在澳大利亚地方、农村及偏远地区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却存在重重阻碍。《报告》中指出，目前澳大利亚地方、农村及偏远地区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的障碍主要有以下三大类：

（一）偏远地区自身的障碍

澳大利亚既是一个移民国家，也是一个多元化的国家，不同地区的地貌、经济、产业和文化都是独一无二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基于地区的障碍主要表现为：一是距离较远、交通不便。为了获得所需的职业培训执照，偏远地区的学生必须到外地参加培训。澳大利亚很多培训只在布里斯班进行，距离较远、交通不便往往导致培训成本增加，不利于技能和劳动力短缺问题的解决。二是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职业教育与培训发展受限。注册培训机构（Registered training organisations，RTO）需要合适的场地、适宜的环境来开展培训，但偏远地区的基础建设往往无法保障。三是提供的培训与当地劳动力技能需求不匹配。地区的技能需求不是一成不变的，不断变化的产业结构需要具有不同技能的工人。大多数行业部门均经历了产业结构逐步变革更新的过程，由于各地区的情况不尽相同，所以经历这种变化的方式也存在差异，但不可否认的是产业结构的变化直接影响企业对劳动技能人员的需求。

（二）偏远地区市场和培训机构的障碍

《报告》详细阐述了接受调查的多所培训机构在偏远地区开展职业教育的策略，并指出目前联邦政府存在“一刀切”的培训要求。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导致职业教育与培训重点错位，不利于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灵活性策略的实施，具体表现为：一是培训市场不景气。市场疲软削弱了区域培训的可行性，特别是当总部设在偏远地区的注册培训机构数量远远低于大城市的注册培训机构时，总部所在地学员的培训机会要远远高于其他地区。在实践中，注册培训机构可能横跨几个地区，为大都市和偏远地区的学生提供培训。但相较于城市和发达地区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偏远地区受经济、文化以及技术的限制，其职业教育与培训市场惨淡，注册培训机构所提供的培训产品范围较窄，并且随着偏远程度的增加，实际参与培训的人数也大大减少。二是错失培训机会。虽然澳大利亚各类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每年会提供形形色色的学历及职业培训课程，但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的学生会因为各种障碍失去培训机会，原因包括培训地点太远、培训项目不对口等。三是缺少培训师。缺少培训师是偏远地区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的主要障碍之一。对一些区域贸易组织来说，找到具有特定特点或技能的培训师尤其困难。尽管培训机构努力在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提供培训，但由于当地没有培训师或无法从其他地方请来培训师，有时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把学生送到较大的中心进行培训。这意味着在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的工人需要在其他地方接受培训，在地方上获得更高层次的培训很困难。综上，缺乏本地培训机构、培训师和培训设施等问题的存在令人担忧，导致一系列问题，如劳动力短缺，对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造成阻碍。

（三）偏远地区学员的障碍

此前，OECD组织开展了国际成人能力评估计划（Programme for the International Assessment of Adult Competencies，PIAAC），作为一项评估和分析成人技能的计划，PIAAC主要是开展成人技能调查。该调查衡量成年人在关键信息处理技能、识字、算术和解决问题方面的熟练程度，并收集有关成年人如何在家庭、工作和更广泛的社区使用其技能的信息和数据。这不仅衡量了个人参与社会和经济繁荣所需的关键认知以及工作场所技能，也理清了国家发展人口素质可能存在的障碍。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基于学员方面的障碍主要表现为：一是PIAAC评估表现不佳，语言和读写能力欠缺。OECD的调查数据显示，澳大利亚约有12.6%的成年人识字水平仅达到1级或1级以下，有20.1%的成年人算术水平在1级或1级以下。二是数字素养发展有限。澳大利亚经济发展委员会发布的一份报告指出，数字技能正在成为一种新的基本技能，就像今天的阅读和写作一样，应该成为职场技能发展的核心部分。三是培训质量差异显著。2019年，区域教育专家咨询小组在地区、农村和偏远地区高等教育战略报告中提到，在地区、农村和偏远地点提供的职业教育和培训往往侧重于较低层次的资格，如证书I、II和III，均处于澳大利亚国家资格框架的较低水平。同时，2023年澳大利亚就业与技能局的数据分析表明，澳大利亚区域和偏远地区的学生可选择的培训项目较少，特别是在较高层次的资格培训上。

二、澳大利亚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具体举措

职业教育与培训体系内的利益相关者对当地劳动力技能需求和培训市场情况存在不同的理解。为此，提高偏远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水平，需要从多个层面关注偏远地区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差异，适当增加培训的选择性，提高培训的适宜性，促进教育公平。

（一）加强国家政策驱动，完善偏远地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制

澳大利亚政府力求最大限度地发挥职业教育与培训优势，解决偏远地区劳动技能人才短缺的现实问题，将偏远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情况作为国家繁荣建设的重要部分。

1.建立政策保障，制定灵活的职业教育与培训政策。制定统一的培训政策的方式往往会将高层次培训限制在澳大利亚中心地区，这对偏远地区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并不友好。《报告》称参与本研究的区域培训组织描述了他们采取灵活的方法在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提供培训，而目前结构化的培训系统存在灵活性不够的问题。为此，对偏远地区的职业教育与培训进行深入了解后，从国家层面重新认识和制定培训政策，既可以促使职业教育与培训更加灵活，也能为偏远地区职业教育与培训发展提供新的契机。

2.形成资金保障，为偏远地区职业教育与培训提供资金支持。偏远地区职业教育发展的资助模式不足，如部分资金资助对象仅限于三级证书资格培训，但当地的学习者和社区更需要一级、二级证书的持有者。证书I和证书II既是澳大利亚国家资格框架中最基础的两种资格类型，同时也是技术技能型资格要求的起点类型，为学生进入职业教育学校、机构或者为获取下一等级资格奠定基础。澳大利亚政府为了使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的培训资金问题得以解决，通过制订政府资助计划补贴学徒制和其他州政府的举措，在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提供不同的职业教育和培训机会。为此，要充分考虑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的资金需求，既要将这部分问题的决策权下放到地方，也要从政策层面形成制度保障。

3.完善机制保障，增强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包容性与灵活性。一是扩大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包容性。职业教育体系内的利益相关者对当地劳动力技能需求和培训市场情况存在不同的理解。为此，需要提高偏远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水平，旨在扩大技术与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的包容性，为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发展提供契机。二是找准培训重点，提升职业教育与培训的灵活性。《报告》指出，目前“一刀切”的培训包要求、国家和地方培训重点的错位都削弱了培训机构的灵活性，应该继续支持培训机构在偏远地区开展职业教育时实施更加灵活的策略。三是形成联合机制，整合区域内的资源。应当允许偏远地区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使用当地的图书馆和培训中心等公共场所，鼓励行业、企业提供必要的培训设备，以及为职业教育与培训在基础设施发展方面提供更多的资金，以克服基础设施和资源方面的挑战。

（二）发展合作伙伴关系，凝聚多元主体力量

偏远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尤其需要强化合作，澳大利亚职业院校与政府、行业、企业和组织保持密切联系，并将其视为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要合作伙伴。

1.与企业和当地社区合作，共同为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制定发展战略与营销计划。企业所需劳动技能人才的多样性决定了培训机构既要建立承担不同规格、多种类型技能人才的培养体系，又要协力构建相互联系的一体化职业教育体系。虽然建立合作关系和形成伙伴关系将为培训机构在地方、农村和偏远地区获得成功带来契机。但由于有大量的利益相关者参与决策，建立和维护这些关系既费时又复杂，特别是对于没有专门人员的小型培训机构来说，维持和保持与多个利益相关者的关系将是一种挑战。这些合作伙伴关系对于培训机构了解社区和当地产业雇主对培训的需求至关重要，特别是在原住民社区收集社区对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支持意见以及在获得基础设施和资源方面，这也意味着偏远地区职业教育的发展离不开当地社区的支持。

2.确保培训提供方与行业人士、政府部门等各个利益相关者建立良好的合作伙伴关系。为此，职业教育与培训机构要和澳大利亚国家培训署、澳大利亚职业教育研究中心、职业教育行业协会以及就业培训部等不同层面的利益相关者合作。一方面，通过合作共享资源，解决偏远地区职业教育与培训的现实障碍，如培训成本高、师资欠缺等问题；另一方面，通过合作进行有组织的培训，为职业教育的整体发展提供助力，也为偏远地区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发展兜底。

3.与全国技术与继续教育（Technical and further education，TAFE）密切合作。TAFE在澳大利亚非常受欢迎，澳大利亚各地几乎都有TAFE课程，TAFE课程的入学要求没有本科学位那么高，并且可以在线学习，这为偏远地区学生参加培训提供了很大的灵活性。此外，澳大利亚的TAFE课程提供了获得本科学位的途径，使更多人能够获得学位课程。让学生有更多选择，这不仅是加强偏远地区与中心地区联系的重要策略，也大幅提升了偏远地区职业教育与培训的开放性和灵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