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中的“我”之我见
作者: 王映红摘要:江苏省职业学校文化课教材《语文》第四册小说单元选录了鲁迅的名篇《祝福》。对于文中“我”这个人物形象,专家学者们历来研究很深,议论颇多,可谓高见纷呈。笔者在此也想冒昧粗陈浅见。
关键词:职业学校;文化课教材;《祝福》
中图分类号:G6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3315(2015)10-124-001
“我”在小说中有着重要的地位与作用。“我”是一个仅次于主人公祥林嫂的重要人物,而不仅仅是一个祥林嫂悲剧命运的见证者和故事讲述者。小说中有关于“我”的故事情节,有“我”的语言描写、动作描写、神态描写,更有长篇的心理独白。 在《两地书二四》中鲁迅先生自述道:“其实,我的意见原也一时不容易了然,因为其中本含有许多矛盾,教我自己说,或者是人道主义与个人主义两种思想的消长起伏罢。”我认为这句话用来分析《祝福》中“我”这个带有比较明显的作者自画色彩的形象很适用。人道主义思想在“我”身上表现得非常明显:它一方面表现在“我”对祥林嫂魂灵之有无问题回答的矛盾、犹豫上,也表现在对听到祥林嫂之死的当时和当晚内心的“不安”和“负疚”上,还表现在“我”对祥林嫂半生事迹回忆和讲述本身的立场和态度上。“我”对祥林嫂的坎坷命运和悲剧结局是深感同情和悲哀的,对封建礼教和迷信对祥林嫂的集体谋杀做了无情的揭露和深刻的批判。但是,其中个人主义的表现就较为隐晦模糊了,往往令人不易察觉,或者感到文中关于“我”的几处文字不好理解,真有些“说不清”了。
鲁迅在《<自选集>自序》中说:五四运动高潮过后,“《新青年》的团体散掉了,有的高升,有的退隐,有的前进”,他“成了游勇,布不了阵了”。正如《题“彷徨”》所写:“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此时的鲁迅,犹如置身于沙漠中,孤独、寂寞、苦闷,但他仍旧在求索着新的出路,找寻着新的战友。《祝福》中的“我”虽然不能说就是作者本人,但是“我”折射了作者的思想情感,是其自身灵魂的直接投影,是其内心诚实的外在表现。
在《祝福》中,没有什么原因和具体的目的,“我”在年底祝福前回到了“已没有家”的故乡鲁镇, “我”与四叔等本家和朋友也无什么亲情友情可叙,就又在怀着对祥林嫂之死的负疚中决计离去。就在这看似无味的“回故乡——在故乡——离故乡”中,作者成功的塑造了“我”这个知识分子形象。“我”已离乡多年,但在新文化运动处于低潮时孤独彷徨、漂泊无依,于旧历年底各家各户祝福前下意识的就回到了“已没有家”的故乡,他也许是希望抓住情感伦常的古老脐带来寻求精神的慰藉。这就说明传统的影响即使是对我这样一个反封建的“新党”也还是根深蒂固的。但四叔见面寒暄之后就是大骂,大骂之后,就把我“一个人剩在书房里”,无情的现实宣告了“我”与鲁镇已格格不入,故乡已无法抚慰“我”失落、孤寂的灵魂。于是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我决计要走了”。去哪里呢?只能进城去。去干什么呢?去吃鱼翅。无路可走,无事可做,苦闷、彷徨、悲观、绝望,没有方向,没有出路。因此,对祥林嫂提出的“灵魂”之有无的考问,“我”只能“惶急”、“悚然”、胆怯、逃避,用“说不清”回避对问题的正面回答,表现出一个知识分子思想的贫乏、性格的懦弱。但“说不清”虽能推脱责任,而良心却难安。因此,当听说祥林嫂死了时,“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
不过,良心的不安和“惊惶却不过是暂时的事”,不久“我”便“渐渐轻松”、“渐渐舒畅起来”。最后,“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众圣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气中蹒跚,预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这也许是一种自嘲,更是当时一个小知识分子心理的真实写照。“中国的文人,对于人生,至少是对于社会现象,向来就多没有正视的勇气。”“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着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着,即一天一天的堕落着,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论睁了眼看》)鲁迅对“我”的灵魂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和无情的拷问, “我的确时时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面的解剖我自己”(《写在<坟>后面》。解剖一点,发表一点,暴露一点,固然痛苦,却能引起一部分知识分子的注意与思索,以达到疗救的目的。
“我”是一个在“五四运动”中觉醒,而后又无路可走的小知识分子的典型。一方面为祥林嫂的遭遇深感同情与悲哀,另一方面又极力逃避,寻求轻松。鲁迅以审慎的眼光,不仅看到了一个病态的社会,也看到了“我”的内心世界,对知识分子灵魂中的懦弱、中庸、逃避、苟且偷安等做了尖锐的拷问,这也正是鲁迅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