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挺进抗日战场之前

作者: 赵政民

一支威武雄壮的大军出动了,跨过黄河,驰过平原,咚咚脚步声震动山西大地,猎猎战旗搅动太行吕梁山水。与此同时,远在江苏、浙江、安徽一带的另一支强兵劲旅,也龙腾虎跃,在村落密布、水网纵横的南方大地上,演出了一幕幕英勇杀敌的抗日大戏!

这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依据时代需要、由工农红军最新组编而成的八路军和新四军。历史证明,这是一支理想远大、豪情满怀、特别能战斗的队伍,是一支抗击侵略、消除战争灾难的伟大军队,是一股夺取抗日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无坚不摧的磅礴力量!其丰功伟绩彪炳史册,辉耀千古,其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仍鼓舞着我们今天向伟大的目标飞速前进。然而,这支大军是如何组编和编制的?指挥者是如何确定的?其中经历过哪些曲折、斗争和故事?这些过去谈论的不多,但却是人们应该知道、不该遗忘的。

从工作岗位退下来之后,我没有了繁杂事务的重负,得到了充裕的自由支配时间。于是,便沉入书报刊之海,从而获得了不少知识,锤炼了记忆。晚霞夕照下的这种阅读,是一种十分必要的补课,一种知识海洋中的深潜与捕捞,使我不少知识欠缺和记忆不准的问题得到消除,如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军队奔赴战场之前的有关知识,就是在这样的阅读中得到补充和掌握的。这方面的资料十分宝贵,特整理出来,与大家共享。

重大而紧迫的历史任务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是为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挽救国家和民族危亡而由工农红军与游击队组编而成的。

入侵我国家,亡我民族,是日本帝国主义的狂妄野心。其入侵我国的罪恶活动,从清朝末年就开始了。到1931年,他们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占领了我国东北。1932年3月9日又扶持清废帝溥仪,成立了伪“满洲国”,之后又把魔爪伸向华北,使亡国亡族的危险骤然增大,民族矛盾急剧上升。于是,停止内战、抗日救亡,成了全国人民的强烈要求。

面对这样危急的形势,蒋介石却完全无视人民的呼声,继续围剿共产党、红军和赤色苏区,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对日妥协投降,放任日军的一步步入侵。中国共产党为推动抗日救亡运动,掩护中央主力红军的战略转移,于1934年7月从中央苏区的瑞金,派出一支由中央七军团组成的抗日先遣队,转战于闽中、闽东、闽北、浙西、浙皖边和皖赣边。10月到达闽浙赣(即赣东北)苏区之后,又和当地的红军第十军合编为第十军团,开始在浙皖边、皖赣边和皖南一带转战,驰骋两千八百多公里,作战30余次,震动了福建、浙江、安徽等省及蒋介石的反动中心南京。这支军队的征战,策应了中央主力红军的转移,更宣传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推动了抗日运动的发展,扩大了共产党和红军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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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

在红军即将结束长征之时,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依据国内外政治形势的变化,和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关于建立反法西斯主义统一战线的方针,以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和中共中央的名义,于1935年8月1日拟定了《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10月1日在法国巴黎《救国报》上发表,不久传回国内。这一被称为《八一宣言》的告同胞书,明确地指出:在日本帝国主义疯狂侵略和国民党政府投降卖国的情况下,中华民族亡国灭种的大祸迫在眉睫。各党派、各界同胞和各军队,无论过去和现在有何政见与利害的不同,均应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主张要组织全国统一的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号召全体同胞总动员,集中人力、物力,为抗日神圣事业而奋斗。

1935年10月19日,中央红军抵达陕北吴起镇之后,更把抗日救亡摆在了十分重要的位置,于10月22日和27日,先后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和政治局常委会议,具体研究扩大、巩固苏区和抗击日本入侵华北,将土地革命战争变为民族革命战争的问题。11月13日,中共中央发布《为日本帝国主义并吞华北及蒋介石出卖华北出卖中国宣言》,指出“抗日反蒋是全中国民众救国图存的唯一出路”。共产国际派中国代表团成员张浩(林育英)从莫斯科回国,于11月18日或19日到达陕北的瓦窑堡之后,传达了共产国际“七大”关于改变以往对社会民主党的策略,不再把中间力量看作危险敌人,建立反法西斯主义统一战线和人民阵线等精神,以及《八一宣言》关于建立抗日联军、成立国防政府等重要内容。党中央为此召开政治局会议,讨论统一战线问题,发布了《抗日救国宣言》。到12月17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又在瓦窑堡举行,以“政治形势与策略”和“军事战略”为议题,研究和决定了历史转折关头关系着党、红军与整个中国命运的大事,确定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路线和各项方针,形成了《中央关于目前政治形势与党的任务决议》,即《瓦窑堡会议决议》,决定“把国内战争同民族革命战争结合起来”“扩大红军”“准备直接对日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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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央政治局瓦窑堡会议会址

面对日本的侵略,国共两党的态度和政策竟是如此不同,这就必然要我党加大“反蒋”的力度,促使蒋介石转变政策。这也预示着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两党将要发生异常激烈的碰撞和斗争。

对蒋介石政策的调整和演变

果然,一场揪人心魄的斗争开始了。面对日本的侵略图谋,蒋介石依然不抗外敌,专事包剿红军。当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之后,他命令国民党第十七路军和东北军攻击红军,于是中国共产党1935年12月召开的瓦窑堡会议,在确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时,就把“反蒋抗日”确定为一项方针。

为扩大革命根据地和准备对日军直接作战,党中央在1936年1月10日和17日先后召开的常委会和政治局会议上,决定红军以“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的名义,过黄河东征。这一影响巨大的东征,于2月20日发动,到4月底结束,不仅迫令阎锡山从陕北调回围攻红军的全部晋军,而且消灭了他的黄河沿岸守军和独二旅,占领了晋西南和晋西北的广大地区,一直挺进到同蒲铁路附近。抗日先锋军的强大攻势,也吓坏了蒋介石,他急调10万大军赶来增援,企图消灭红军,摧毁陕甘宁革命根据地。为顾全抗日救国大局,保全抗日实力,履行我党提出的“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先锋军便在4月底回师陕北,5月5日发表了《停战议和一致抗日通电》,呼吁国共两党停战议和,一致抗日。在这次通电中没有提反蒋的口号。

蒋介石对日的不抵抗政策,也激起了国民党内部一些实力派的不满。1936年6月1日,广东的陈济棠、广西的李宗仁和白崇禧,就打着抗日救国的旗号,发动了“两广事变”,要求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和国民政府,“即行督促中枢领导全国从事抗日”。6月21日,又在广州召开军事会议,决定两广组织独立的军事委员会,将两广军队改称为“国民革命军抗日救国军西南联军”。这次事变因蒋介石调集大军控制、策划重要将领倒戈,致使陈济棠辞职,李宗仁、白崇禧妥协,而于9月平息。此次事变未能成功,却使蒋介石的对日政策发生了一些松动。在7月中旬的国民党五届二中全会上,蒋介石就说:“假如有人强迫我们签订承认伪国等损害领土主权的时候,就是我们不能容忍的时候,就是我们最后牺牲的时候。”

蒋介石的这一变化虽小,却让我党注意到了,于是设法来促其有更大的变化。1936年8月10日,我党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正式放弃“反蒋抗日”的方针,而改为“逼蒋抗日”,在发布的《中国共产党致中国国民党书》中,倡议国共第二次合作,建立“统一的民主共和国”。为何要有这种变化?在党内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逼蒋抗日问题的指示》作了说明:“目前中国人民的主要敌人是日本帝国主义,把日本帝国主义与蒋介石同等看待是错误的,‘抗日反蒋’,也是不适当的。”到9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关于抗日救亡运动的新形势与民主共和国的决议》中又说,为“推动国民党南京政府及其军队参加抗日战争”“有提出建立民主共和国口号的必要”。由此可见,这一方针的改变,是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所需要的,是逼蒋介石改变政策和团结各方面人士所应有的策略。事实上,这些措施及建立“民主共和国”的口号,在宣传上是发挥了很大积极作用的。

“逼蒋抗日”方针的实施,意外地得到了国民党爱国将领的呼应。东北军将领张学良,因受蒋介石妥协投降政策的影响,在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时,他放弃抵抗,而背上了不抵抗将军的骂名。后来,他为打回东北,洗掉“不抵抗”的污垢,一再要求蒋介石放弃对日不抵抗的政策。但进谏一直无效,还受到严厉的训斥。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和国民党第十七路军将领杨虎城一道,于1936年12月12日发动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在西安临潼华清池抓住了蒋介石。他们通电全国,提出“改组南京政府”“停止内战”等抗日救国八项政治主张。“西安事变”无疑是抗日的义举,是革命的行动,是有利于推动“逼蒋抗日”方针的实施的。因而我党在12月13日就召开了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讨论确定了处理“西安事变”的方针政策。会议批驳了反蒋、审蒋、除蒋的错误主张,决定逼蒋抗日,提出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完整方案。当天中午,毛泽东、周恩来就致电张学良,红军将领也在14日和15日致电张学良、杨虎城、国民党及国民政府,表明中国共产党和平解决事变的态度。12月17日,周恩来、博古、叶剑英应张学良、杨虎城俩将军的邀请飞抵西安,转达了中共中央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意见,深得张、杨的赞同。12月22日,南京国民政府谈判代表宋子文、宋美龄到达西安,他们又与之谈判两天,达成了改组国民党和国民政府,释放上海爱国领袖及一切政治犯,停止“剿共”,联合红军抗日,召开救国会议决定抗日救国方针等六条协议。12月24日,周恩来面见蒋介石,将这六条协议和中共抗日救国的政策告诉给他,蒋口头表示同意。第二天,蒋介石被释放,乘飞机飞回南京,这一轰动全国的“西安事变”得到和平解决。

中国共产党为了救国救民,实行全面抗战,用了多大的努力和超人的智慧啊!其方针从“反蒋抗日”发展到“逼蒋抗日”,又借用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良机,终于逼迫蒋介石答应了各方抗日的要求。而要“联蒋抗日”,让蒋介石兑现诺言,同意我党派出强大抗日军队上战场,会一帆风顺、轻易做到吗?经验告诉我们,还需要拿出更多的智慧、耐心和时间去争取。

曲折艰难的谈判

蒋介石果然多疑、多变而无信用!他回到南京之后,对陪同回来的张学良,先是“审张”,后是“赦张”,再是“管张”,最后是“囚张”长达五十多年!与此同时,他又调集三十七个师的兵力,分五路进逼西安,威吓、调动、分化张、杨的部队。对中国共产党,他仍存有怕共、恨共、限共的心理,想方设法设置障碍,阻拦国内局势的改变与抗日军队的组建。

“西安事变”后,我党尽力“联蒋抗日”,要求蒋介石与国民政府内的亲日分子分离,兑现自己的承诺,可他就是“恐联”和“拒联”。1937年1月8日,共产党发表《为号召和平停止内战通电》,对国民党内的亲日派进行了集中火力的批判,要求在奉化“休假”的蒋介石挺身而出,制止内战危机。那时,国民党为确定“西安事变”后的方针政策问题,正准备召开五届三中全会。2月5日,蒋介石为此提出“对内避免内战”“不说排日,而说抗战”“各省物色品行方正之才”等五项,作为其三中全会的方针。我党为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2月10日发出《中共中央致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电》(后简称“全会电”),提出并要求国民党全会在“和平统一团结御侮”方针下,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保证言论、集会、结社的自由,释放一切政治犯”“召开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代表会议,集中全国人才,共同救国”“迅速完成对日作战之一切准备工作”和“改善人民生活”等五项要求,定为国策。若能定下这样的“国策”,中共就愿作出四项“保证”,即“在全国范围内停止推翻国民政府之武装暴动方针”“工农政府改名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特区内“实施普选的彻底民主制度”“停止没收地主土地的政策”等。我党的这四项保证,是为解决国内两个政权的对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组成和一致反对日本侵略所作出的让步。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虽然没有检讨过去政策的错误,没有定出明确的抗日方针,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反共的立场,但所提的谈判条件与我党致其“全会电”所提条件非常接近,说明国民党已开始接受两党合作的抗日政策,“逼蒋抗日”又有了一些成果,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开始跨入一个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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