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战新疆域加速“跑马圈地”

2023年3月，北约科技组织发布《2023—2043年科技趋势：贯通物理域、生物域和信息域》报告，明确提出通过发展人工智能、大数据、生物技术等颠覆性技术推动北约威慑防御能力提升。在北约最新版《北约2022战略概念》中，北约也高度强调要持续加大对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等颠覆性技术研发投入，同时积极拓展网络空间、太空空间和认知域的作战能力。近年来，北约正在太空、网络、认知域等作战新疆域加速“跑马圈地”，企图通过发展颠覆性技术抢占国防科技战略制高点。

全方位布局颠覆性技术创新

根据北约定义，颠覆性技术特指能在未来二十年发展成熟，可能对国防、安全乃至经济领域产生重大革命性变革的新兴技术。近年来，伴随着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生物技术等颠覆性技术的快速发展，北约愈发重视颠覆性技术在国防军事领域潜在应用，通过制定顶层战略全方位布局颠覆性技术创新发展，力图推动各成员国加速发展和应用颠覆性技术。

早在2020年，北约科技组织就发布《2020—2040年科技趋势：探索科技前沿》报告，分析评估未来20年人工智能、大数据、高超声速、太空空间、自主技术、量子技术、生物技术和新材料技术等8个新兴颠覆性技术发展趋势和潜在军事影响，归纳出未来科技发展智能化、互联化、分布式和数字化等4个主要特征，提出将进一步催生精确作战、自主作战以及战场网络和作战域拓展等军事发展趋势，对提升北约各成员国颠覆性技术、促进军事能力创新具有重要意义。值得注意的是，北约科技组织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国防安全领域合作型研究论坛，成员包括数千名专业科技人员，主要职能任务就是为北约及其伙伴国提供各类科技创新政策建议。同年12月，北约发布《北约2030：团结面对新时代》改革报告，明确提出未来10年在太空空间、生物科技、高超声速和量子技术等科技领域持续保持研发优势的目标。

在2022年6月的马德里峰会上，北约正式出台《北约2022战略概念》。这不仅是北约自1949年成立以来的第8个战略概念文件，同时也是时隔12年之后根据战略形势的变化，对2010版战略概念的升级优化。从《北约2022战略概念》中可以发现，出于“战略再转型”的考量，北约愈发认识到颠覆性技术对实现北约威慑防御、危机预防管理和合作安全这一新三大核心任务的重大意义，高度强调北约要持续加大对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生物技术等颠覆性技术研发投入，同时积极拓展向网络空间、太空空间和认知域的作战能力提升。

在《北约2022战略概念》文件推动下，2023年3月，北约科技组织发布《2023—2043年科技趋势：贯通物理域、生物域和信息域》报告，在2020年版报告基础上，新增了对能源技术和电磁技术的关注，形成10大颠覆性和新兴技术。这份报告不仅对于北约未来科技发展具有战略指导意义，同时也成为北约制定未来各项科技发展的详细指南。

事实上，北约近年来已经在相关颠覆性技术领域积极开展具体研究。以量子技术为例，北约于2022年4月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成立量子技术发展中心，研究推动量子技术在军事领域运用；2024年1月，北约还发布首个量子战略，明确提出将量子技术应用于导航定位、传感成像等军事领域。为加快数字化转型，增强网络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和网络防御水平，北约于2022年推出首个数字化转型发展愿景，2023年正式通过《数字化转型实施战略》，提出将重点投资云计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确保北约未来指挥信息系统互联互通、态势数据共享和智能化能力得到有效提升。

加速太空和网络军事化进程

在着力布局颠覆性技术研发的同时，北约将发展空间逐步转向太空和网络空间，力图建立“太空北约”和“网络北约”，以加速太空和网络军事化进程。《北约2022战略概念》明确提出，安全使用和不受限制地进入太空和网络空间是实施有效威慑和防御的关键，北约正着力提升在太空和网络领域弹性作战能力。

网络空间作战领域，北约自2007年起高度重视网络空间攻防作战，在2014年威尔士峰会上首次将网络攻击确认为其集体防御的组成部分。2016年华沙峰会上，北约首次将网络空间作为继陆、海、空之后的新作战领域，提出有效捍卫网络空间防御，并于2021年正式通过《网络防御政策》。2020年1月，北约发布首版《网络空间作战条令》，成为北约联合部队网络作战涉及任务目标、作战原则和实施方法的条令性指导文件。此外，北约还着重开展网络作战法理建设，2021年，北约在原有《网络行动国际法塔林手册2.0》基础上，启动了为期5年的《塔林手册3.0》编制项目，将重点对网络主权、武力使用、网络间谍、人权保障等法理问题进行更新。

为进一步提升各成员国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北约近年来重点开展“三个中心、一支团队和两场演习”建设。“三个中心”中，成立于2008年的合作网络防御卓越中心汇集了网络空间多个专家团队，旨在为北约提供网络技术支持、战略研究和演习培训保障。2017年成立的网络空间作战中心是北约新一轮指挥结构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承担网络空间态势感知和指挥作战任务。此外，北约还于2019年和2020年相继成立网络安全协作中心和网络防御快速反应团队，分别作为网络安全信息共享和全天候维护网络空间安全的重要组成力量。充分依托组织架构和人才优势，北约近年来持续开展两个机制性网络演习，立足演习攻防实现“靶场练兵”。由北约合作网络防御卓越中心牵头组织的“锁定盾牌”和“网络联盟”演习目前已成为全球最大规模的网络实兵对抗演习，其中“锁定盾牌”演习主要侧重技术培训，每年都会引入新技术、新场景和新挑战；“网络联盟”演习立足实战检验，2023年12月举行的“网络联盟2023”演习就致力于共享威胁情报，同时就网络信息关键基础设施遭遇网络攻击开展了专门对抗演练。

太空空间是继网络空间后北约关注的又一新型作战域，并于2019年12月正式成为北约“第五个作战域”。2021年北约布鲁塞尔峰会上，首次明确对北约成员国各类航天设施的攻击将适用于北约集体防御条款，进而开启了北约太空军事化进程。为进一步探索将太空空间融入北约整体威慑和防御体系，北约于2020年10月成立太空中心，专门负责提升太空态势感知能力，为北约各成员国提供通信和卫星图像支持。2022年1月，北约首次对外披露“总体太空政策”，明确提出整合各成员国太空系统，将太空任务融入北约作战任务等目标。

在此基础上，北约于2023年正式建成太空卓越中心，主要负责制定太空能力战略规划、组织教育培训和条令标准制定等任务。同年，北约17个成员国和瑞典启动“太空持续监视联盟”项目，旨在通过整合军民用卫星和太空监视系统，建立北约版星链系统，同时有效提升北约的太空监视和侦察能力。

以人工智能技术推动认知领域攻防作战

2023年3月，北约科技组织发布《缓解和应对认知战2023》报告，在详细描绘北约未来认知作战的同时，明确提出依托人工智能、生物技术等颠覆性技术，显著增强认知作战能力水平。事实上，北约在着力探索颠覆性技术军事领域转化运用的同时，还积极筹划借助先进科学技术进一步拓展作战维度，以人工智能技术推动认知领域攻防作战就是典型代表。

北约正着力补足人工智能军事应用发展规划。伴随着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和军事智能化的加速演变，世界各军事强国纷纷将人工智能发展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2021年10月，北约国防部长峰会通过首个《北约人工智能战略》，明确指出未来北约将重点推动人工智能军事应用区域合作，通过运用人工智能技术更好地支撑北约三大核心任务。

在此基础上，北约正加紧推动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研发。2022年5月，北约科技组织联合北约通信和信息局启动人工智能“地平线扫描”计划，旨在全面扫描人工智能领域先进技术和军事应用发展前景。此外，北约战略通信卓越中心还于2022年发布《人工智能在打击虚假信息战中的作用》报告，计划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深度伪造”等虚假信息检测。2023年11月，北约还计划将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纳入人工智能战略，以充分应对北约面临的网络信息基础设施遭遇网络攻击的问题。

北约依托人工智能技术推动发展认知域作战。近年来，认知域已成为大国博弈、实力对抗的必争之域，认知域作战也逐渐成为北约关注和发展的焦点。北约认为，认知域作战将人的意志、精神、心理等作为攻击目标，营造焦虑、猜疑、恐惧、不安全、不信任氛围，在对手认知域层面实现动摇信念、瓦解意志，从而实施更复杂的“社会工程学”攻击行动。早在2020年，北约就启动由全体成员国参与的“认知域作战项目”，将认知域作战定义为联合兵种战术行动。此后，北约通过发布《“认知域作战”：“认知”概念在战争领域的出现》《北约作战拱顶石概念》等，探索将认知域作为“第六个作战域”。在北约发布的《缓解和应对认知战2023》报告中，北约更进一步提出了认知域作战“房屋”模型，针对性指出人工智能等颠覆性技术在认知域作战涉及目标人群分析、数据挖掘、虚假信息传播、恶意内容识别等方面的巨大优势，下一步或将成为北约提升认知域作战能力的技术研发重点。

实现雄伟目标仍显力不从心

虽然北约通过《北约2022战略概念》《2023—2043年科技趋势：贯通物理域、生物域和信息域》等文件和报告，力图全力推动颠覆性技术军事应用创新发展和在太空、网络、认知域等新“作战疆域”战力提升，但北约毕竟只是一个政治安全联盟性组织，要想充分协调各成员国凝聚共识、“聚沙成塔”，依旧存在一定的难度和挑战。

北约各成员国技术发展不均，利益诉求存在差异。北约各成员国间存在国防科技发展的结构性差异，能力差距将直接影响各成员国间的责任分担。有研究表明，北约成员国中技术强国更倾向于推动军队智能化，技术能力较弱的成员国则将更多的国防开支用于购买现代化武器装备。以太空空间发展为例，北约没有在各成员国既有太空资源基础上继续扩大业务，而是“另起炉灶”新建太空卓越中心，就充分凸显出北约内部存在的利益诉求差异。在推动太空军事化方面，控制着大量太空资源的美国对于欧洲各国太空力量发展十分警惕，商业卫星资源雄厚的德国甚至没有参与部分合作项目，法国则出于“防务自主”考虑积极推动北约太空项目，其他太空资源有限的北约成员国则期望搭“顺风车”实现太空能力提升。

研发经费仍是制约北约技术发展的短板。近年来北约各成员国虽明确表示对颠覆性技术研发给予支持，但进展乏力的主要原因在于经费短缺。北约各成员国国家战略、经济发展水平不尽相同，大部分成员国对颠覆性技术和太空、网络等作战领域经费投入尚显不足，尤其是自2022年以来欧洲经济受到一定冲击，更进一步制约了北约成员国在相关领域的经费投入。为有效推动颠覆性技术军事应用，北约已经开创性地设立了北约创新基金，同时还于2021年6月启动“北大西洋国防创新加速器”计划，将向颠覆性技术研发领域投入10亿欧元资金。但上述措施能否落到实处，仍具有诸多不确定性。

责任编辑：陈晓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