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或缺:国外认知域作战的兴起与发展

作者: 刘长军 闫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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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认知决定他的行为,一个群体的认知就会影响政治。认知,由来已久且极富力量,可以是生存与发展,亦可是战争与毁灭,对于资源争夺、思想控制、行为约束等起着重要作用,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表现。如今,敌对双方认知博弈的特征更加明显,少了赤裸裸地枉顾道义的野蛮行径,多了师出有名的叙事包装。不管是真实还是谎言,都是服务于自身军事和政治,抢占舆论、争取认同的战略或战术。

国外认知域作战简况

经历数千年人脑隐性对抗,以及社会与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现代战争场域不断拓展,认知域成为继物理域、信息域之后的又一角逐场域,认知域作战成为继火力、机动力、信息力之后的又一制胜高地。如今,国外主要国家或联盟对认知域作战的研究与探索取得显著成果。

美国 作为认知域作战的引领者,美国实践先于概念,早已开展了形形色色的认知域作战行动。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就以宣传战、心理战等形式对敌实施认知攻防行动,并在美苏争霸、科索沃战争、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叙利亚战争中多次运用,积累了实践经验,创造了许多认知域作战样式,诸如战略欺骗诱导的决策认知战、剥夺话语权力的认知压制战、武力炫耀示形的认知威慑战等等,较早地在现代战争中推行认知战战略。美西方认知域作战冷战色彩浓重,通常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公开将俄罗斯和中国视为最大威胁。自2017年9月首次提出“认知战”概念之后,美军以信息战为指导的认知对抗在理论建构和实践中日趋成熟,并在其全球同盟体系中嵌入了认知域作战战略。

俄罗斯 俄罗斯的认知域作战方法与美西方国家的理解有所不同。俄罗斯将认知域作战定义为心智战,认为是旨在破坏社会意识的系统性方法和手段,既可以在平时,也可以在冲突条件下实施。根据认知域作战行动的来源划分出两个基本组成部分:当源头来自俄罗斯时,它被称为“反射控制”;当源头来自西方时,它被称为“心理战”。目的是消灭或转化所干预的客体,破坏社会意识、社会机构、武装力量等等。俄罗斯于2021年7月,将其提升至战略层面,把心智战的泛指措施写入《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与美西方一样,俄罗斯有着丰富的认知域作战实践与研究,曾在干预美国总统大选、收复“克里米亚”等行动中大放异彩。当前的乌克兰危机亦成为融合认知域作战的混合竞技场。

日本 一般将认知战称为信息战,重点强调信息技术飞速发展背景下的“制脑权”争夺。2013年公布的《国家安全保障战略》提到“灰色地带事态”;2014年,提出“脑计划”项目。近年来,日本非常重视认知领域的建设与发展,在加强相关研究和讨论的同时,不断强化针对俄罗斯等国的认知域作战行动,每年发布的《东亚战略概观》《防卫白皮书》等文件,均将俄罗斯等国描述成“秩序破坏者”与“地区威胁”。2023年版《防卫白皮书》纳入认知域作战的相关内容,新增“应对不同形式的情报战/信息战,包括认知领域的情报战”章节。据悉,日本将成立专门的“信息战”部门,及时跟踪社交网络上传播的虚假信息并进行辟谣、打击等活动,也将致力于不断提升本国的叙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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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约盟军转型司令部推出《作战2040:北约在未来将如何竞争》

认知域作战已然不是大国专利,其他国家或行为体也都有所探究实践。比如,一些小国往往会围绕自身利益加强叙事,在大国竞争的夹缝中求得建设与发展的援助与实惠。纵观国外认知域作战实践,认知域作战的复杂性决定着认知域作战理论的丰富多样性,至今仍没有固定统一的认知域作战概念,但其基本特征已现雏形。例如,认知域作战的对象是影响实现作战目的的相关人员,模糊了平战、军民、国内外、人机之间的界限,运用手段具有混合性,根本目的是干预认知主体的认知能力,等等。

发展演变

自战争出现以来,人类在认知领域展开的攻防博弈从未停止,但认知域作战的概念提出时间并不长。自美国提出精神战理论之后,认知域作战从最初探索逐步得到发展,并有着系统性演进。

最初探索阶段 20世纪70年代,美国战略家约翰·博伊德提出著名的“OODA”循环理论,将人类所有冲突总结归纳为消耗战、机动战和精神战3种类型。其中精神战的内核突出了心理空间对抗,基本内涵主要是指通过直接或间接、暴力和非暴力手段,制造、利用及放大敌方个体或群体的焦虑、猜疑、恐惧等负面心理,在敌方阵营营造不安全、不稳定、不信任的政治和社会氛围,从而削弱、破坏、瓦解对手战争意志,进而令对手自乱阵脚,甚至全面崩溃。受当时技术条件的制约,认知域作战仅局限在心理战、舆论战以及政治战的层面,但是这一理论的核心,成为认知域作战理论的基础之一,是现代意义上认知域作战的最初探索。

进入理论体系 2001年,美国防部发布《网络中心战》,首次将认知域概念正式确立在军事领域,强调认知域包括人的知觉、理解力、信念、价值观、判断和决策等心理和精神维度,“决定着许多战斗和战争的胜负”,认为认知域是信息战的一个独立作战空间。2006年版美军《联合信息作战条令》将认知域列为重要作战维度。2017年9月,美在军事上提出了“认知战”的概念,推动了认知战正式进入美军理论体系,成为其新一轮作战概念创新的思想内核。自此,认知域作战已成为美军对外作战的基本样式设定。

逐步深度运用 认知域作战的实践运用与其进入理论体系是趋于同步的。持续20年之久的阿富汗战争,成为美军实践认知域作战的试验场,促使美军在理论与实践中不断提高认知域作战能力。纵观西方颜色革命史,从橙色革命、郁金香革命到茉莉花革命、利比亚内战等,利用热点事件引导颜色革命进程成为西方惯用思路。美军信息战相关作战力量已初具规模,长期秘密实施信息战,运营大量虚假账号,更好操纵海外受众。俄罗斯利用自身在认知信息采集、情报分析预测、政治选举干预等方面的强大技术实力,成功操控克里米亚脱乌入俄公投,实现了“克里米亚独立”的宏伟计划,成为赢得国家政治博弈胜利的经典战例。

成为博弈利器 国外主要国家在认知域作战领域进行了丰富的战略部署和实践。在大国博弈的时代背景下,2020年3月,北约盟军转型司令部发布《作战2040:北约在未来将如何竞争》项目报告,要求将人脑作为继陆海空天网之后的第6个行动域,推动北约全成员国全政府参与这场新型战争,标志着认知战正式上升为联盟政治战略计划,促使认知域成为大国战略博弈的新高地。世界各国也都已构建了认知域作战的专门机构,诸如美国成立影响力与观念管理办公室、欧洲成立应对混合威胁卓越中心、俄罗斯设立军事政治管理总局、英军成立第15心理作战群等等。

认知域作战已经深度进入军事实践,随着认知战的理念走向实战,其概念也在不断补充发展。可以说,认知域的加入并不是域与域的简单叠加,而是在与其他领域紧密融合的过程中,催化着军事或者非军事行动趋向复杂,博弈双方在行动选择上,认知域作战行动已然不可或缺。

兴起因素

认知域内的斗争随战争而生,只不过受经济条件、社会技术以及人类对战争认知局限的影响,以暴力为主要手段的对抗形式盖过了认知域范畴内的冲突。随着科学技术一同变化的军事理论、战争实践、社会发展形态等,都在不同程度、不同维度和不同状态下共同推动和影响着战争形态的变化。直至当下被高度重视、走向兴起是多重因素的综合效应的结果。

认知科技带动 认知域作战是随着人类对认知科学的探索而产生的一种新的作战形式。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战争史其实是科学技术主导下的空间拓展史。从冷兵器、热兵器、机械化、信息化、智能化时代,战争空间也从陆、海,拓展到空、太空、电磁、信息,乃至认知。科学技术大大提升了人类的活动能力,开辟出新的活动领域和利益空间,进而拓展军事斗争的范畴与维度。技术创新在认知领域带来颠覆性影响,使人的认知更加多元、认知对抗手段更加多样,升级了认知对抗的烈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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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2月,美陆军组织第二次“联合胜利行动”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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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以冲突升级,以军要求拉法东部民众撤离

战争代价迫使 随着物质暴力能力的不断增强,尤其是核大国之间的可靠核威慑形成了核平衡,以及高能武器的产生,物理域的对抗力度日益逼近交战各方均无法承受的极限。战争让人类社会遭受严重危机,也让大多数国家更加理性、更加慎战。巴以冲突5个月致3.1万多名巴勒斯坦人死亡、7.3万多人受伤;乌克兰危机至今,虽没有各方认可的伤亡数字,但其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各国承受不了物理域作战带来的巨大损失,政治、经济、文化领域的竞争因其手段多样、使用灵活、成本低廉赢得关注。改变民众心理、塑造利己态势等认知规则之争,成为竞争双方的发挥空间。

理论发展指导 继承近千年人类战争的历史经验,世界军事强国对军事理论与实践的生成与运行规律有着深刻认识,认知域作战实践早于理论。但是,随着各国对未来战争的畅想和超前设计,认知域作战作为重要内容,相关理论也在超前于军事实践,驱动着认知域作战行动创新发展。美军近年来提出的“混合战争”“马赛克战”“灰色地带冲突”等作战理论,都将认知域作战作为重要的组成部分。俄军从长期的军事实践中总结形成了“格拉西莫夫”战术,在叙利亚战场棋高一招,有效应对了美国的颜色革命和代理人战争。日本突破传统领域界限,在其新版《防卫白皮书》中提出以认知域为重点方向的“领域横断”概念等。随着军事理论的发展以及与认知域相关科技成熟,一些概念性的理论从模型设计、文本阐释走向军事实践,从而指导着认知域作战行动取得更加显著的效果。

行动效果助推 认知域作战已经成为现代战争的重要作战方式,取得了较好的作战效能。据统计,近三十年来,通过所谓“非暴力革命”推翻的政权占政权垮台总数的90%以上,美国中央情报局数十年来至少推翻或试图推翻超过50个他国合法政府。较小的投入带来如此高性价比的战绩,直接把认知域作战推到了发展高点,倒逼着各国掀起研用热潮。巴以冲突中,也门胡塞武装发动红海行动,通过把自己打造成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弱势一方、反对英美联盟的“英雄”,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国际舆论的“残酷讨伐”。由此可见,有效的认知域作战行动所达成的效果已超出老旧影响力行动的范围。发起方与受扰方的“认知互动”助推着认知域作战行动不断向深发展。

发展趋势

在日渐激烈的大国博弈中,人类对战争认知的极大拓展,促使战争形态不断变化,认知空间安全问题也日益凸显。未来,认知域与物理域长期并存,认知域作战必将会向深发展。

认知域作战理论将不断完善。“概念应该以某种方式有助于建立具体的成功理论。任何不能做到这一点的概念都不可能在分析或理论上对实践战略家有用;依赖这些概念可能会造成混乱和伤害。然而,这些概念并非完全没有帮助。”认知域作战已在实践中被军事强国熟练运用,世界各国都在积极探索认知域范畴内的对抗与冲突,提出了一系列新理论新概念,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理论和物质基础。例如,美军先后提出了“战略传播”“公共外交”等概念;俄罗斯军队则先后提出过“思想战”“战略心理战”“媒体战”等概念,呼应了认知空间较量的理论需求。但是,到目前为止,认知域作战仍未有公认定义,相关的学科体系也尚未构建。随着研究与实践的深入,对认知战的认识必将更加深入,并在此基础上划定认知战的范畴,制定认知战的攻防战术以及完善有关认知战的社会制度和法律。美国防大学于2023年1月刊文呼吁,联合参谋部应将认知作战领域正规化,为军事部门提供在认知战场上获胜的方式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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