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她力量”!

作者: 高伟

前记:袁知生无疑是密山市特殊教育队伍中的一轮太阳,哪怕是一颗渺小的星星,“袁妈”(学生对袁知生的昵称)也要让他(她)闪光发亮,发挥他(她)生存的价值和意义。2024年7月17日午后,记者开启了对此次黑龙江省边境县典型教师袁知生的专访。

记者:学生给您起的昵称“袁妈”,您怎么看?

袁知生:我年轻的时候,学生们都叫我“花老师”,可能因为我年轻、好看(袁老师掩面而笑),现在学生们叫我“袁妈”,我想是因为我像妈妈一样爱他们吧!

记者:在从事特殊教育的29年里,您对特殊教育的理解是什么?为了满足特殊学生的特殊学习您做了哪些教育设计?

袁知生:特殊教育的特殊性不只体现在教育对象的特殊,还体现在教学方式上的特殊性。特教的学生存在各种各样的身体上的缺陷,需要为之付出全部的爱,还要依据他们不同的生理和心理缺陷,以及个体差异,制订一对一的个性化的教育方案。学生的智力、情感、社交和身体等方面的发展也都要密切关注。现在信息技术便捷、发达,我也会给学生们推荐一些学习软件来提高学习效果。当然,心理学相关书籍,也是我案头工作的必备品,更是提升我个人业务水平的科学依据。

前年新接的班有一名学生叫博博。博博第一次来学校时的情景,我记忆犹新。他是由父亲强拉硬扯带到我面前的。一见到我,他就往父亲的身后躲,不管我从哪个角度靠近他,他都不会和我对视。我刚想用手抚摸他的头,他就扬起小手遮住头,抗拒又冷漠。再看看这学生:头发过耳凌乱不堪,衣服破旧不合体。父亲一边流着泪一边向我讲述博博刚被确诊为患有严重自闭症后,妻子的放弃,家人的埋怨,朋友的嘲笑,邻居的指指点点,还有昂贵的康复医疗费用,让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支离破碎。

博博在校只会做一件事,就是无休止地哭闹,我想尽了办法想让他安静下来,就算把那颗心捧给他,博博也会看都不看一眼就摔在地上。

一次博博哭闹时,我蹲下身子为他擦眼泪,没想到他却狠狠地抓住了我的头发,怎么说也不肯松开。班级的学生找来邻班的老师,费了很大力气才硬抠开了他的手。我生生被扯下的头发一直攥在他手里。那一刻,委屈、愤懑、痛苦充溢心胸,如果我教的是正常的学生,犯了错会道歉,得到关爱会感恩,付出会看到成长,可是现在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冷寞和羞辱。

可当我哭过恨过之后冷静下来,又开始反思: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对这样的学生了解得还不够,欠缺的是相对专业的知识。此后,我开始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查阅关于自闭症康复方面的书籍,通过网络查找各种自闭症的应对方法。通过观察,我发现博博对颜色鲜艳的东西比较感兴趣。根据他的这个特点,我制订了针对他康复的计划。为了让他能与人有眼神之间的交流,每次训练前,我就用颜色鲜艳的画册、玩具、水果、实物等教具吸引他的注意力。训练时,我要先将画册放到脸上,再突然拿掉,露出笑脸,这样他的眼睛会和我的眼神有一秒钟的交流。只要有眼神的交流,就会得到一定的奖励。久而久之,他就不会那么快回避我的眼睛,还可以和我进行简单的交流,也可以按照我的指令完成一些简单任务。他抬手遮头的动作,也在我无数次的抚摸和关爱中放松下来得到矫治,现在他还会主动拉起我的手喊出“袁妈妈”。博博的语言障碍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就和学校资深的语训老师学习,每天都帮助他做发音训练。一个简单的“a”就要训练很久,他才能发出正确的音。一个学期下来,他已经可以说出“爸爸、妈妈、你好、再见”等简单的词语了。博博父亲现在见到我,流着泪一遍遍地对我说谢谢,说博博现在可以帮他做些简单的家务,情绪也比以前稳定多了。

记者:坚定地选择特殊教育这个职业给您带来的改变是什么,以及您的收获。

袁知生:选择特殊教育这个职业给我带来的改变是不会得阿尔茨海默症啊(袁老师爽朗地笑出了声),因为我每天要应对各种各样的“挑战”!当一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学生虽然不能像正常学生说得那么字正腔圆,但却对着我喊出“妈妈”的那一刻;一个“捣蛋鬼”变成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或许这就是我的收获。

讲个真实的故事吧!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就当班主任,而且还是中途接班,因为年轻没有经验学生也欺负我,我被气哭可不是一两次,班级一度很乱。最让我头疼的是徐同学,他是全校有名的打架大王,软硬不吃。我也曾和学校领导提出过换班,但没得到批准。没有了退路就只能破釜沉舟。从那天起我就扎在了班级,从上早自习起一直到晚上放学,我都和他们在一起,不给他们犯错误的机会。但我觉得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我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通过家访我惊讶地发现徐同学的家庭状况很不好,父亲过世早,生活全靠母亲外出打工维持,15岁的他尽管与同龄孩子相比智力发育略有迟缓却也挑起了照顾弟弟的家庭重担。从那以后我课间找他谈心,带他与同学们参加课间活动,过生日给他买蛋糕,中午打好餐食,课后单独辅导……慢慢地,徐同学和我成为了朋友。但真正让他发生转变的是那件事。有两天我发现他闷闷不乐,自觉没人发现的时候还会偷偷抹两下眼睛,问急了才道出原委:因为怕惹是非,房东要撵他们小哥俩搬家。我安慰他不要发愁,还开玩笑地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同时我利用休息时间帮他找房子,找到房子,又帮他垫付了房租,等他母亲从外地赶回来时,我已经带领同学们帮他把新家安置妥当。记得当时还有个小插曲,我收拾碗盆,打点包裹,比自己搬家忙得还欢。开车的司机了解到不是我搬家,而是老师在帮学生搬家,说啥也没收车钱。他母亲回来后拉着我的手流着泪一直说着感谢的话,那时的徐同学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拉着我的那只手却越攥越紧了。

徐同学变了,热爱劳动,学习努力。运动会上他以顽强的拼劲儿获全市特殊学生男子百米跑第二名;我们班的分担区也总是全校最干净的,那是他带着几个男同学承包的;班级里若有人打架,他总会第一时间劝阻。更令人意外的是:那一年期末统考他竟考了个全班第7的好成绩,一个“打架大王”竟领走了“三好学生”奖状。

(家长们的锦旗也好,质朴的话语也罢,只有学生们的进步最是袁老师坚定前行的动力与信念。)

记者:特教工作最难的不只是照顾这些特殊学生生活上的问题,让这些学生回归主流社会才是特教人的最终目标,您怎么做?

袁知生:“让学生自立、替家长分忧、为社会减负”,这是我们学校的办学宗旨,结合学生兴趣、特长和就业前景,学校给他们开设了简单的缝纫、按摩、手工制作课,还有新开设的烹饪等职业教育课程,来培养学生的职业技能。

(袁老师也积极参与其中,带着这些特殊的学生们缝制鞋垫,制作面点等。但是想让这些特殊的学生完成一件高质量的作品,真是难上加难。袁老师向记者介绍了第一次上面点课,教他们如何制作鸡蛋饼时的情境。)

我刚分发完面粉,准备和面,转身去倒凉开水,倒完水,一回身,心就凉了半截,有两名学生把放在盆里的面粉当雪,打起了雪仗,弄得这两个学生真成了雪人。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忙用毛巾为他俩掸去了身上的面粉。刚讲到用水和面,一个学生就倒进了豆油,就连打鸡蛋这个简单的过程,对于这些特殊的学生也是非常艰难。轻轻磕碎一个小口,用两手一掰,倒进面粉里,一个学生拿着鸡蛋没等磕碎就用手捏碎了,鸡蛋皮、鸡蛋清、鸡蛋黄都混到一起了。如何摘菜叶、洗菜,这些普通人觉着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要几十遍地反复强化。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当学生们捧着制作好的餐点让父母品尝时,家长们激动不已。

去年,我训练智障生登台表演,一个简单的动作讲上几十遍学生也不知所以然,这个难度可想而知。从训练开始我的嗓子就哑了,直到演出结束都没好,其中的辛苦不能用言语描述。但,当这些残疾学生走出校园,和健全的学生同台表演并博得观众阵阵掌声时,值了!

(此时的袁老师眼角泛起了泪花,但嘴角却微微扬起,浮满笑意。)

记者:“袁知生”,我很好奇您名字的由来,方便说说吗?

袁知生:在我的记忆里经常会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张饭桌,一支蜡烛,师生围坐在一起,讲解着、倾听着、讨论着,那是父亲做老师时的场景。村子里的大人和学生对父亲都十分敬重,我也崇拜我的父亲,受父亲的影响,我从小就有个当教师的梦。至于名字,父亲说,是希望我有知识才能更好地生活吧!

记者:29年您荣誉加身,关于未来您怎么想?

袁知生:选择了特殊教育就选择了艰辛,选择了付出。未来,我依然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虽艰难却充实。

后记:临近采访结束,记者走进袁老师的班级,最醒目的就是贴得满墙大大小小的奖状,她说这些奖状是她最宝贵的财富,比起任何的装饰都耀眼,亦如星光纵然微弱,也能照亮一隅!

好老师的定义很难,但无论何时,“袁妈”都是学生们兜底的存在,学生中有哪个很需要她的瞬间,她都在。

编辑/杨馥毓